妙如見病人睡著了,忙跟丈夫做了噤聲的手勢。
羅擎雲則不以為意,說道:“沒關系的,他現在多的是時間休眠,白天還有人陪他說說話,到晚上若沒瞌睡,怕更熬了……”
“你總是有理”妙如當場白了他一眼。
“本來就是之前就是告訴了爹爹那件事,該發生還是會來的。那女人的真面目,終究是要被揭穿。無論什麼時候,爹爹都受不了那打擊。咱們羅府百年世家血脈,焉能容人隨便混淆?他們兄妹倆且等著,本爺一定要他們付出雙倍代價……”
說到後面,他的聲音陰沉得彷彿是從地底下冒出來的。
在父親的病榻前,這位年輕有為的少將軍,擲地有聲地許下諾言。
妙如長嘆了一口氣,勸慰道:“就是報仇,咱們也別忘了給親人治病啊我想裴太醫的族中子弟,應該有人繼承梅花針的絕技。把公公先治好再說。”
收起剛才的憤恨之色,羅擎雲點了點頭,隨即又道:“那是當然,得虧你提醒這事。不然,還不知拿什麼法子治好爹爹。”
他的聲音頓了頓,然後拉起妻子的手,誠摯地謝道:“多虧有你,還能不計前嫌,伸出援手,為救醒他想盡辦法。爹爹他……”
妙如擺了擺手:“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夫妻自來就是一體的,說這個話就見外了。你看你,整日為公公的病操心,最近人都瘦了一大截。看著就讓人難受。但願他老人家能盡快康複不然,咱們的孩子出世後,他祖父不能教他練武學劍,這是多大的遺憾啊……”
話雖如此,妙如心裡並不是完全沒芥蒂的。
要說她對公公之前的所作所為,心裡沒存下別的想法,那是肯定是假話。
可當她見到這位徵戰半生的老將軍,像一個無助的孩子,躺在病榻上一動不動。連半句話也說不出,連手勢做不了,只能咿咿呀呀地叫個不停,讓她無端地心裡生出幾分不忍來。
英雄末路,美人遲暮,最是人間的悲劇。
推已及人,妙如自然希望,他能盡快好起來。羅擎雲現存的親人不多了,她不希望他心裡再加上一道遺憾和傷痕。
說完幾句閑話,夫婦倆就悄然離開了。只需等容太醫趕來後,再過來聆聽醫囑,商量治療護理的方法。
待沒其他人呆在那兒後,麥冬躡手躡腳回到屋裡,怔怔地望著榻上的病人。羅國公緩緩張開眼睛,凝視前方的雕花床架。
過了一會兒,不期然地,她瞥見兩滴閃動的淚珠,從鎮國公羅燧的眼角悄然滑落。
小姑娘心裡震撼極了:認識國公爺有五、六年,在他身邊貼身伺候,也有好長時間了。可她從來沒見過,對方有過如此脆弱的時候。若說其他人潸然淚下,她能理解。眼前這人可是她親眼見過,殺起人來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這位可是她一直崇敬的大將軍
想到這裡,麥冬只覺得鼻子酸酸的。
與此同時,京郊西北的那間獵戶家中,在昏暗的燈光下,兩名男人正低著頭在那兒交頭接耳。
“主公,現在怎麼辦?自從羅世子接管鎮國府後,他家裡被護得像鐵桶一般,外人根本混不進去。那小子果然是佈防大內和溫泉行宮的高手,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若不是盧森提前得信趕來通告,幾個兄弟怕是都要深陷其中了。聽說蘭蕙郡主身邊,潛伏著兩名高手在保護她,也是難以近身了。”年輕男子的聲音裡,有掩飾不住的煩躁。
“聽說,姓沈的有意將侄女嫁給羅燧的嫡次子?”躺著的中年男子沒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另起了個話題
“那也是他一廂情願。老國公爺這下病倒,羅府話事權挪到世子夫婦手中。他們能讓沈潛連累自家?他們也是蠢,早都幹什麼去了?”年輕人一臉不屑的表情。
“這也怪不得姓沈的,他名為太師,實則像放在火上烤一般。果然自食其果了……哈哈……”中年武將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
“這下倒不利於咱們的計劃了。若是羅家不跟沈家起沖突,如何能挑動太後孃家,跟龍椅上的那位雙方生出心結來?”年輕男子一臉愁容。
“主公,我發現大皇子的外家,嶽府到是個容易下手的地方。”隨後,他突然飛來這樣一句。
“岳家,是什麼來頭?”躺椅上男子的眸子裡,快速地閃過一道精芒。
“岳家在江南一帶,尤其是鎮江,頗有盛名。如今岳家女兒入宮為妃,貴妃娘娘是唯一誕下皇子的嬪妃。岳家最近成為京中風頭最勁的外戚家族……”
“岳家在朝堂上還有什麼人?”
“聽說貴妃娘娘的父親任禮部郎中,正好是沈閣老的轄下小吏,生有皇子的貴妃和無子的中宮,不如讓殷紅玉到……”
“此計甚妙,到時再將羅家扯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