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妙如低下腦袋,抿嘴一笑,心裡感到前所未有的溫暖。
羅國公所料的不錯,他兒子羅擎雲最近,確實有些神出鬼沒。
這天晚上,從雨籠衚衕的郡主府出來,他就竄進了一道幽長冷寂的巷子,敲開了深巷盡頭一座普通民宅的大門。
將手指放在門板上,羅擎雲輕敲了三聲。過了一會兒,從裡面出來位身著勁裝的武士。兩人對了切口,他就被來人迎了進去。
深巷登時恢複了平靜,只剩下兩旁民宅的屋簷和圍牆沿壁上,偶爾有積雪簌簌落下之聲。讓這清月泠泠的夜裡,顯得更加寂靜。
“查清楚沒有?真是崔家的舊部,幫著萬家建起了暗衛組織?還派人混到慶王身邊,挑唆他們起了奪儲之心?”一位面容冷峻的男子,沉聲說道。
“暗部的兄弟查得一清二楚。不然,東昌伯府的暗衛,怎會先於咱們,查到沈家內幕。擺了我們一道的。”說這話的疤面青年,眼中的眸色微暗。衣服底下的手掌攥緊起來。
“兄弟說一句,姓沈的恐怕打一開始,就計了個局,想利用慶王之手,在陛下面前為自個加分。不然,怎會這般湊巧,讓他知道了當晚的行動。說不定那晚的逼宮,就是他挑唆的。以便有機會讓他在陛下跟前立功。”剛進門的男子,也加入了這個話題。
“淩霄,知道你們羅府跟他有過節……這事陛下囑咐了,讓你別摻和了,省得你到時為難。”薛斌在一旁好言相勸。
羅擎雲眉頭微蹙,最後只得順從地頷首應喏。
“對了,陛下吩咐要安排兩位女子,跟著蘭蕙郡主學畫。”俞彰突然出聲,告訴他這一重要訊息。
羅擎雲心裡一突,驚訝地抬起頭:“怎麼說來著?何時開始?”
“等此事過去後,先暗中培養畫像的專才,蘭蕙郡主要辛苦了。陛下打算將來把暗部公開,更名為‘錦衣衛’。”俞彰一臉平靜地說道。
“要不,讓她開個女子畫館吧正好混在想學世家女子中間,也不是很打眼。人人都可以去學。”薛斌在一旁建議道。
俞彰只覺眼前一亮,撫掌叫好:“這主意太棒了拙荊一直也想學來著,哥哥我都不好向淩霄開口。”
聽到這主意,羅擎雲起先有些不樂意。後面轉念一想:或許,妻子也希望她那畫技,今後後繼有人,能流傳百世。到她桃李滿天下的那天,或許,誰也傷不到她了。
這倒是個不錯主意
“我回去跟她提提,”他斜睨了眼前俞彰一眼,打趣道:“該不會是你的主意吧?我記得,有人總惦記著,要找她畫像來著的。一會說泰山大人,一會又說是高老公爺。”
俞彰滿是傷疤的臉上,立刻湧現出兩團可疑的紅暈。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就到了進京趕考學子們,春闈下場的日子。
二月之初的京城,天氣乍暖還寒。明儼、韓思賢還有鹿鳴書院其他學子,和幾千名各地趕來的舉人一道,進了位於時明坊的京師貢院。
初九那日,郡主府的眾人早早就起來了。羅擎雲陪著妙如,跟鐘府眾人驅車來到貢院門口,親眼目送他們走入試場。
望著兒子和弟子們的身影,消失在那兩扇高門內。鐘澄臉上訕訕的,還帶著幾分憂慮的神色。
“岳父大人勿需擔心。”見到鐘澄面上陰鬱一片,羅擎雲在旁邊輕聲勸慰起來。
“前段時間京中風聲鶴唳,人心惶惶。大舅兄受了影響,其他仕子們一樣也會受到拖累。就是退一萬步講,明年改元,朝中自會再加試一場恩科。今年不行,明年再考一場便是。您也不必太過憂心他還沒及冠呢”
女婿這話說得也不無道理,鐘澄臉色稍霽,欣然地望了他一眼。轉身打算回到車上去。突然,後面傳來似曾相識的一句喚聲。
“鐘先生”
坐在車廂裡頭的妙如,只覺心頭一顫。本能地揭起車簾,朝聲音發出的方向瞧去。
在擷玉書院裡,她也曾被人喚作過“鐘先生”。
撩開簾布她才發覺,發出那聲音的,是一名年輕男子。
見他們停下了來,男子急步奔上前來。見車視窗有了動靜,朝她這邊掃了一眼。待看清那人的長相時,妙如心中大震,趕緊放下車簾。思緒如波濤一般洶湧,久久難以平靜。
妻子這舉動,讓旁邊馬背上的羅擎雲看在眼裡,他愕然地回轉過身去,朝那人也瞥了一眼,心裡暗暗吃了一驚。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鐘府拒絕往來戶——嶸曦公子汪峭旭。
只是他嘴唇上……竟然蓄起了兩撇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