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羅擎雲一眼,妙如放心地坐了下來。
第一頓家宴,在各懷心思的鬱悶氣氛中,就這樣吃完了。
飯後各自回院,羅擎雲被父親留了下來。妙如則帶著丫鬟婆子,回了新房所在的院子。
一路上,袁嬤嬤很是不解,忍不住出聲問道:“郡主,以您的身份,就是正經婆婆,都不需您親自伺候用膳,今兒個怎麼會……”
妙如放慢腳步,壓低聲音解釋道:“我這是放低姿態,先看看國公爺的反應。果然,他也用這種方式,在試探我呢!”
袁嬤嬤奇了,問道:“試探什麼?”
“是否願意放低了身段,甘心為羅家婦唄!”妙如嘴角閃過晦暗不明的笑意。
“可您畢竟是太後認的義女,聖上親封的郡主啊!”袁嬤嬤更糊塗了。
“您也說是半路認的,還是這種方式進的門。國丈府的門第也不低,今日公公把話說開了,以後就不用伺候她了。”她一臉輕松,腳下的步子不覺加快了。
袁嬤嬤臉上有幾分不自在的神色。
見她似有不甘心,妙如又解釋道:“若她是世家大戶裡出來的,自然是知道分寸。可她不是!俗話說,光腳不怕穿鞋的。咱們豈能硬碰硬?還是等小姑,她在書院裡學到一些規矩。讓她提醒婆母吧?!”
頗為同情地望著她,袁嬤嬤點了點頭。
妙如心想,若不先做出姿態來。外面的人沒準還等著看,她們婆媳倆的笑話呢!遇到高戶大門出身的婆婆,她倒能應對。畢竟大家都要顧及顏面。可遇到曹氏這樣的,她心裡沒譜了。畢竟那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怕是防不勝防了。
一想到聶錦瑟那夭折的無辜孩子,她就渾身汗毛倒豎。
掌燈時分,從父親書房回來剛進蒼筠院,羅擎雲就問起妻子在幹些什麼。
“稟世子爺,郡主回來後,就直接進了淨室,由春渚和芳汀姐姐伺候沐浴去了。這會兒正在泡澡吧?!”一個長相甜美的丫鬟,見沒人應他,忙上前主動稟道。
羅擎雲眉頭舒展開來,一人徑直走進了淨室,然後遣退了伺候的。
屋內雖然蒸汽水霧繚繞,可他一眼就能瞧見,妙兒將頭靠在浴桶沿上睡著了。
望著她那被熱氣燻紅的面頰,仿若嬰兒般粉紅嬌嫩,眉宇間似蹙非蹙,好像有輕愁籠罩其間。
昨晚。由於自己的孟浪,讓她受苦了。今天進宮回府,接連又遇上些糟心的事,讓她累壞了。
想到這裡。在心底重重嘆了口氣。羅擎雲躡手躡腳挪了過去,用手探了探水溫,發現已經快冷了。一把將她抱出浴桶,拿來手邊的幹淨浴巾,幫她擦拭幹淨。又用被巾把人裹著,抱起來挪到婚床上。
半夜,妙如幽幽醒來,覺得渾身燥熱。一摸旁邊,發現原來枕邊之人是個大火爐。
她忙推開了被子,將自個兒挪開了一些。隨即,發現身上衣著整齊。再一轉過頭來,發現他酣睡已久。遂放下心來。呆呆地望著帳子頂發呆。
先前若不是極累,她在新環境中,是不會這樣快熟睡的。頭腦清醒過來,眼前就浮現了白天發生的一些事情。
是得梳理梳理兩天所發生的事了。
晚宴飯桌上的劍拔弩張,在羅府肯定不是第一次了。若天天像這樣過日子,不說以後還沒涉及妻妾爭寵,就婆媳相處,都得把人給憋死。別說多難受了!他是家中長子,又不可能分府出去別居。
也不知曹氏到底圖的是什麼?到現在還想著世子位嗎?說相公元配嫡子的身份,就說他自己立的戰功,這位子誰也奪不走。
想到這裡,她長長地嘆了口氣,不由發出了聲。
“作甚嘆氣?”旁邊“睡熟”的男子,突然在黑暗中發出了聲音。
妙如唬了一跳,她還真不習慣,半夜冥想時,突然感到身邊還有一人在。很快,她就回過神來,在黑暗中答道,“想起了白天進宮的事。”
“這事你不要再管了,我已經跟爹爹說了。”男子的聲音裡,有惺忪的睡意。
妙如心下駭然,忙問道:“為何告訴公公?”
“得虧告訴他了,我基本猜到,是誰做下的了!”他的聲音忽地高亢起來,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是誰?”
“應該是她侄女。”
妙如一頭霧水:“這又是為何?”
“你有所不知,她嫁進沈家是首輔大人一手謀劃的。早在他們找人攻擊我投敵時,就算計好了。目的就是兩家結盟,姓沈的好在吏部安插個棋子。她爹爹慣會見風使舵,又沒啥真本事。正好可以利用起來,掌控滿朝官員。她心中有怨氣!此番作為,實則是想來個魚死網破,讓你和沈夫人都下不了臺。抖出當初的真相。”黑暗中,他的聲音冷靜清冽,就這樣把家中的辛秘娓娓道來。
這些話在妙如聽來,比甜言蜜語更打動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