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夢半醒間,突然有人搖醒了她。
妙如倏地坐直身子,問道:“怎麼?花轎來了嗎?”
袁嬤嬤臉色含著笑意,說道:“沒來,前頭有郡主一些好友來了,只是聽說您還在歇息,就沒讓她們進來。
妙如這才清醒一點,囁嚅道:“讓她們進來吧!這會兒我也休憩好了。”
袁嬤嬤臉上有些為難之色,湊到她耳邊悄聲說:“郡主別著急,老奴還有幾句私房話,要交待您的。是太後娘娘親口囑託的,所有出閣的姑娘,都要經歷這一步。”
說後,也不等對方反應過來,從身後拿出一錦盒來。開啟盒子,裡面放著一塊絲鍛的繡帕。
袁嬤嬤神神秘秘地拿了起來,然後遞到對方手裡。
妙如一展開,臉上頓時羞得通紅。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春宮圖”不成?!
她瞥了一眼,有些不太自在,忙要把錦帕折了起來。袁嬤嬤瞭然地一笑,手掌一伸止住了她的動作。然後,指著那上面的姿勢,一個個地詳加解釋說明起來。
在前世,雖沒親身實踐過,可類似這種啟蒙的材料,倒也不是沒見過。畢竟是身處網路時代,啥東西瞭解不到?!
只是這種隱私的東西,竟然要另一個人當著面,手把手來教她。妙如窘迫得,恨不得眼前馬上發生地裂,好讓她當場給鑽進地縫裡去。
揣一張像被開水煮過的燙臉,她連連擺手,打斷道:“嬤嬤,我知道了!不要說那麼仔細吧?!”
袁嬤嬤並不依她,說道:“您現在是覺得老婆子嘮叨。到時就知道厲害了。許多公主、郡主嫁後不得夫君寵愛,就是這上面太矜持了。若不是身份在那兒。駙馬、郡馬心裡有忌憚,不敢做得太過火,否則得多少狐媚子……郡主您不同,嫁的是身份不低的國舅爺。況且,羅府……”
即便是對方不說,妙如也是知道的。
她之所特別排斥通房、小妾等物種,除了愛情中彼此要對等、忠誠之外。還有個重要原因就是,兩世受的禮儀廉恥教育,豈容她以身體。跟一群女人競爭,以色取悅男人?
這跟情之所至,取悅對方的同時,自己也享受到快樂。那種靈肉合一的境界。是南轅北轍的兩碼事吧?!她更希望是兩人水到渠成,自然發展。而非單方面的取悅爭寵。
自袁嬤嬤走後,妙如呈現半夢遊的狀態。呆坐在錦榻上一動不動。直到一群鬧哄哄的女眷,嚷著要來看新娘子。
到巳初時分,“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響起。前頭院子有人來報,說羅府的花轎來了。
又過了近半炷香的時間,女眷紛紛回到妙如的院子裡。
“果然,舅爺們卯足勁為難新姑爺了……”
“羅世子真神勇。這麼難的對子,都能答上來。不會是有人放水吧?!”
“淩霄公子到底是不同凡響的。想不到他還文武雙全。”
這些議論聲還未落,媒婆和全福太太就進來了,請郡主動身到前面去。
妙如蒙著蓋頭,只能看見眼前方寸之地,在春渚的攙扶下,緩慢地朝前走去。
前院的朝暉堂裡,過五關斬六將的羅擎雲,一身簇新人新郎官的大紅喜服,襯得滿面春風的笑臉,更加英姿勃發。
男人還是大小登科時,最精神最光彩奪目。
趕來鐘府幫忙的任昭心裡暗暗想到,當年自己不也是這樣?
在向岳父磕頭敬茶後,羅擎雲就立在那兒,望眼欲穿地等著他的新娘子到來。
妙如邁著小碎步,在丫鬟們的攙扶下,終於來到了前堂,後面跟著一群女眷。
鮮紅色的嫁衣,繡花的紅喜帕,渾身上下只露出十根纖纖的素指,在這片眩目豔色中,更顯得如白玉般瑩透。羅擎雲眸子一縮,下意思地垂下眼瞼,壓下了心中的悸動。和妙如一同要拜別鐘父。
囑咐女兒女婿的時候,鐘澄聲音中有些許哽咽的顫音,聽到妙如耳中,心裡頓覺戚然,淚珠不覺得落了下來。
十多年了,對這個爹爹,她到底是捨不得的。尤其是在老宅,為祖母守孝的那幾年,讓她感受到了從未體驗過的父愛。只是有些愛一旦分割,註定就不那麼純粹了。
在朝暉堂兩人也沒再停留多久,在禮贊的唱諾聲中,妙如就被丫鬟,攙到了府宅的大門口。被哥哥明儼背到了轎子裡。隨著一聲“起轎”,她便感覺到被抬了起來,迎親隊伍啟程上了大街。在喜帕底下,因看不見外面,她只能豎起耳朵傾聽外面的動靜。
人聲鼎沸,鞭炮震天,隱約可以聽見,有人在贊騎在馬上的新郎,英姿颯爽。也有人誇他們是天作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