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打累了,鎮國公歇在椅子上。羅擎雲立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顧不得身上的傷痛,拿眼睛偷偷瞅著父親的表情。
羅燧突然想起,三弟之前跟他說過,失蹤的事雲兒在太子那兒有過報備。於是,他抬起眼眸,沉聲問道:“聽你三叔說,在大殿下那兒,你曾解釋過失蹤的事?是怎麼解釋的,說來聽聽!”
聽父親願意聽他解釋了,羅擎雲喜不自禁,忙湊上前去,把當時的情況,一五一十的都說了。
當初返京路上,半道上接到薛斌轉交的任務。他心裡一半是詫異,一半是遺憾,隱隱還有一絲期盼。後來在船上,他故意幾次拿汪峭旭去試探。就是想知道,對方都及笄了,為何還呆在江南,也沒作婦人打扮,更沒有住到京裡備嫁。
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變故?!
豈知,那隻小狐貍當時竟然避而不答,還誤導他有婚約在身,讓自己信以為真。為了她的閨譽著想,他索性提議認了兄妹。沒想到當時的無意之舉,如今卻派上了用場,成了洗清失蹤嫌疑最好的證明。
“從江南一回京後,我就告訴太子殿下,跟鐘姑娘結成兄妹的事了!”羅擎雲老實地回答道。
這句話來得突然,把羅燧駭得合不攏嘴巴。過了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確認道:“你是說,回京之前,並不知曉她也退了親?”
羅擎雲一臉委屈:“兒子本來就不知,連曹家退親,都是在祠堂罰跪時,三叔告訴我,才知道的。”
得到這一訊息,老將軍心裡像吃了顆定心丸:幸虧這傻小子誤打誤撞,沈曹二人以後,就是再想拿他失蹤的事做文章,怕是都不可能了。
若是這樣,娶那女子也不是不可以,端要看她為人如何?對楊氏生的兩個弟妹,她又是怎樣對待的。
能把繼母逼進庵堂,又豈是個簡單角色?!
恐怕傳聞也不盡可信。要再看看,或許可以派個人去試她一試……
若說妙如最近的異狀,讓丫鬟蓮蕊隱有感觸,覺得她跟以往不一樣了。接下來的事,讓蓮蕊更覺得有些不對勁。
多久沒見郡主拿起針線了,這日,她竟破天荒地重新拾起女紅。
“天氣冷了,該給二伯母做件冬衣了。”命人開啟了府裡的庫房,妙如親自進去找了幾匹禦賜的料子。
“郡主,以往您和她的冬衣,不是都是找丁三奶奶的繡莊上做的嗎?今年您更忙了,怎還會有空做冬衣的?”蓮蕊跟在後頭追問道。
妙如一怔,臉色微紅,囁嚅地解釋道:“相熟的師傅不都在南邊嗎?咱們自己裁剪出樣子,到明年就讓京裡繡莊的師傅照尺寸做了。”
鐘謝氏聽到,覺得有些不同尋常。
別人不清楚,她是瞭解這侄女的。相比畫畫、彈琴、下廚,這幾年妙如最不喜歡的,就是做女紅了。當年她親眼見過侄女繡嫁妝的,只是後來退親的事一出,做了一半的嫁衣被扔下了,從此大家都不再提起此事。
自從雲隱山下來後,再沒見過對方拿過針線。
來到京裡後,跟她住在一起,更是如此。有什麼好的花樣子,總是她畫出來,再讓幾個婢女幫著繡,很少親自動手的。
如今重新拿起針線,讓她不得不心生疑竇:難道是這丫頭,有了中意人不成?!
會不會是許家公子?!
看她跟許太太和謝許氏走得較近的,三人在一起,挺有親人的感覺。
還是暗中觀察一段時日,等事情有些端倪了再說,鐘謝氏暗中想到。省得她像驚弓之鳥一打探又縮回去了。
還沒等她研究出子醜寅卯,接下來的一些變故,讓人有些措手不及。
那是冬月初五的早上,太醫院的人來報,榮福大長公主已病入膏肓,生命垂危,就是這兩三日的事了。長寧宮的女官特意把妙如,從擷玉書院請進太後娘娘的寢殿。
原來,這位一生跌宕起伏的皇家帝姬,終於走到了生命盡頭。因是太後的長輩,按照禮節,長寧宮該要派位親信之人前去探望的。
“怎麼說,她也是聖祖爺最寵愛的禦妹。你皇兄又是他祖父最看重的孫子,如今他也在外面的行宮裡養病。妙丫頭,你就代表哀家和陛下,勉為其難去走一趟吧!有些事也該了結啦!”太後娘娘早過了六旬,對生老病死的事,特別容易傷懷,特意叮囑義女道。
妙如有些納悶,為何要派她去?有兩家間的恩怨在,她不是最該避忌的人嗎?到了掇芳園,雙方一照面,豈不是會更加尷尬?
正在疑惑中,太後又開口了:“自駙馬過世後,大長公主這些年也不容易!臨終她有什麼請求,你盡管帶回來告訴哀家。陛下到溫泉行宮療養去了,能辦的都讓翌兒酌情給辦了吧!”
妙如點了點頭,正待行禮離去,一抬頭見到太後,一副欲語還休的表情,好似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她忙上前寬慰道:“母後請放心!若是長公主有遺言交待,蘭蕙知道分寸的,盡量讓她老人家走得安詳。”
太後點了點頭,朝她微微一笑,拍了拍對方的手背,語氣中隱隱帶著愧疚:“真是貼心的孩子!俗語說,人之將亡,其言也善。長公主不會讓你為難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