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龔杉來此地,原本就是想見識一下,夫子口中稱道的探花老爺。說他特意從京中翰林院辭官回鄉開館,不惑於高官權祿,很有讀書人的氣節。
來到此地後,他一直在附近徘徊張望。希望見到傳聞中那人的廬山真面目。沒想到,最後還是被資助他上學的傅家父子發現了,忙跟著同伴前來請安。
“小侄傅志繹給鐘叔叔問安”
“晚生龔杉給鐘前輩請安”
鐘澄伸出手來虛扶,讓兩位不必客氣。
少年聞言均抬起頭來,望向傳聞中的那個人物,眸子裡盡是好奇仰慕之色。
見到此種情形,鐘澄微微一笑,也不以為意。只是目光掃過,左邊那個眉目清朗的陌生少年時,臉上微微一怔,隨後就斂下了異色,鎮定自若地把三人迎到了館內。
今日所來賓客,多為附近士紳和鐘澄以前的同窗舊友,還有淮安的官僚、本地名門望族的當家人。不少是帶著自家子弟甥侄,打算來拜師的。
江淮之地文風鼎盛,多出進士翰林,為官入仕乃此地名門的傳家祖訓。
是以,鐘澄此次回鄉辦學,得到眾多同鄉捧場。
作為五房堂叔回鄉辦學的頭號擁躉,鐘明信打學館開始籌辦起,一直跟在鐘澄身邊,幫他打理庶務。今日開張自是少不得出來幫忙招呼賓客。
為了辦學,鐘澄特意租了座四進的大宅子。
前面一進為學館所用,一進為待客留客備下的。後頭兩進跟前面用了道高牆隔開,自成一片天地。安置全家妻兒老小住下。眼看著兒女們都長大了,擠在一起,著實不太方便。
因此,妙如也請了幾天假,下山回家幫忙張羅搬家的事宜。
這日也不例外,前頭熱鬧非凡。後院也沒閑著,各房主子帶著僕婦丫鬟們在自已的住處整理。
見大姑娘好不容易回家多呆了幾天,秦媽媽找準機會,特意跟她彙報起,織雲和煙羅親事的進展來。
“老爺說,把織雲說給京城夾道街鐘家鋪子的李管事,煙羅配給他身邊的小廝月魅。”
“這麼遠,怎麼成親啊?難道還等咱們回京了再成親不成?”妙如有些意外,她以為父親會安排,在淮安跟在身邊的小廝。
“哪裡需要啊年底各路管事,都要回南方結賬的,到時給他們辦了就是。”
妙如點了點頭,囑咐道:“若是可能,讓那人調到這邊的鋪子為好,總不能讓他們新婚就分居兩地吧”
秦媽媽正色道:“姑娘胡塗了,老爺讓織雲跟李管事配對,自是打算把京中那鋪子,留給姑娘當陪嫁的。反正過不了兩年,您還是要嫁到北方去的”
妙如不置可否,若家中情形有所好轉還好,若這兩年經濟仍是結據,她定是不會要這份産業的。
“姑娘,這是她們兩人的嫁妝單子,比照前些年錦繡出嫁時定的。”說著,秦媽媽遞過一帖子,上面是蓮蕊的字跡。
妙如瀏覽了一遍,又交回給秦媽媽:“這事您作主就成了,把煙羅先嫁出去了?那個什麼月魅,她本人可還看得中不?”
她擔心這樣盲嫁啞嫁,琴瑟和諧還好,若是互不對盤,兩人成怨偶就糟糕了。
秦媽媽哪裡不懂她的意思,連忙保證道:“決計不會的,起初煙羅還有點扭捏。後來老奴特意把煙羅,派到老爺那邊的幫忙。姑娘在山上的幾個月,聽說兩人相處得越來越好了。煙羅是個愛說話活潑的性子,月魅偏又是個悶葫蘆,兩人這一搭配呀恰是正好……”
接著她補充道:“您是不知,月魅老子娘聽說配的媳婦,是大姑娘身邊的大丫鬟,過兩年要跟您到汪家當管事娘子的,甭提多高興了。還說要找機會向你磕頭呢”
妙如哭笑不得,在下人眼中,看來都是她高嫁了。
殊不知這高嫁的媳婦,通常在婆家過得最是辛苦。步步小心,生怕被人低瞧了去。
要不當初楊景基,為何要把二女兒低嫁了?若不是出了祖母去世的那檔事,母親楊氏的日子,不要太好過哦既是低嫁,又是恩人之女,爹爹和祖母沒法不把她供起來。
其實運道的走勢,一半原因取決於,自己對待命運的態度。
像楊氏這樣專門利已,從不利人放縱自私的性子。就是再好的運道,抵不過把恩情耗光,寒了人心,夫妻悖離;再如白姑姑那樣的,處處與人為善,命運在不經意就垂青她了,又耐得住磨難的考驗。願與相公同甘共苦,終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上個月任姑父來信,說他散館考試時評了優等,現在已經入了行人司。他在兒媳的照料下,身體有好轉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