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還……”羅擎雲張大眼睛,不可思議地望著父親。
“爹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坐在兒子剛讓出來的位子上,羅燧中眼中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要在十年前,為父可能還有為六皇子爭位的想法,如今爹爹早已放棄了……不然,也不會找上他家,而是去找更得陛下信任的沈尚書聯姻了……”
羅擎雲遲疑道:“那您何必答應這門親事?明知兒子自小討厭她……”
“……為父聽說,當年俞氏並不是滿門誅盡……太子妃最小的妹子,遠嫁到遼東袁家……這兩年又聽說,太子妃的三弟,當時還有個剛出世的孩子。最後收殮時,並沒有找到。有傳聞說前幾年又出現了,只是藏在暗處,沒現身罷了。想是為了爭取群臣的同情,利用陛下的內疚之心……”羅燧停了下來。
望著兒子,他接著道:“你想,大皇子上位後,有俞家後人在,還會把咱們家當他的母族嗎?你姐姐若是無子還好,恰恰到最後,又生了個有咱們羅家血脈的皇子。為父手中又握有重兵……如果你是大皇子,上位後,會不會把咱們鎮國公府,當成潛在威脅,來處處防著?”
“大皇子不是這樣的人……”羅擎雲囁嚅道。
“能坐上那把椅子的,誰也料不到,最後會變成何樣的人……你還太年輕,不懂帝王心術……”他嘆了口氣,渾濁的眸子中,盡是飽經風雨的滄桑。
“那我們更不能跟文臣聯姻了,那豈不是犯了天家的忌諱?”當兒子的反駁道。
“不然!說這些你就不懂了!若說沈尚書,他倒是有那能耐,讓上面人忌憚。朝臣中買他帳的還不少……說到你曹家舅舅,頂到天,最多也就只能當個寵臣,而非股肱之臣……但他有個優點,是咱們父子最需要的。幹實事他沒多的才能和慧根,可打探訊息,與人周旋倒是把好手……帶兵在外,最亟需的就是朝中有人,替咱們打探和傳遞訊息……”
抬起手來,他揉了揉眉頭,接著道:“孩子,你是我鎮國公的嫡長子,家業今後要壓在肩上,爵位也是由你來繼承。宮中還有姐姐和外甥,要你照應。切不可任性……這是咱們羅家男人的責任!爹爹老了,沒幾個年頭好活了。總歸希望你們兄弟和睦,家業興旺。你和風兒在朝堂上,跟宮裡的茗兒母子相互照應……”
此番話把眼前這位十七歲的少年,說得有些動容。他靜下心來想了一想,父親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可他就是不甘心!
當年姐姐與意中人錯失良緣。為了家族利益,嫁進太子府作小,母親因此而病逝。
為何他的婚姻,也要替家族犧牲?曹家人什麼都不做,就能坐享其成,搶走他姐姐和母親,用青春和生命換來的尊崇地位和富貴?
憑什麼?!就因曹氏兄妹、曹氏父女的牛皮功夫特別厲害?
送走父親後,帶著滿肚子的怨氣,羅擎雲倒頭就睡,一覺到天亮。
第二日,就有人把他找去,上了攬月樓頂層,見到了翌公子。
“什麼?!讓我跟那丫頭訂親?”看了姐姐給他的信,羅擎雲不禁跳了起來。眼睛斜睨著翌公子,滿腹的不信任。
眼中的意思為:是你搗鼓的吧?!
接過他置疑的目光,翌公子解釋道:“是母後自己的決定……不過,是在聽過我的意見和分析後,才下的決定……”
望著他,羅擎雲等對方繼續說下去。
“現在是合力整垮姓楊的時候,不宜節外生枝。在宮中,皇後娘娘也受到了石淑妃勢力的威脅。母後的意思,先拖著曹家,省得他倒向石楊兩家。”翌公子坦言相告。
“那以後呢?咱們不是在鄉下地方,也不是小門小戶。一旦訂了親,就會被他們賴上一輩子的……公子可自己留用。反正以後是三宮六院的……您也知道,我從小就討厭這個表妹,最怕招惹的就是她了……要不,前些年也不會跑到邊疆去搏命……若最後還是栽在她手裡,這些年我的所作所為,不都成了笑話嗎?”
在一旁的刖公子,忍不住出聲道:“訂親而已,大不了,到時想辦法退了。要說別家的女子,還可能受不了,曹家……他府裡的教養,早在纏上淩霄你時開始,就自己把顏面、閨譽放在地下任人踩了。”
“我淩霄堂堂七尺男兒,豈能幹那種欺騙女子的事來……要麼不給承諾,既然承諾了,就得為自己的言行負責任……”羅擎雲義正辭嚴道。
摸了摸鼻子,刖公子不再作聲了。
誰知他這邊堅持不允,羅燧那邊,以為兒子被說服了。吩咐妻子,安排起兩家訂親過禮的事來。
其實,曹家那丫頭還未及笄,可以多等上一年的。
可能是石家最近,頻頻接觸曹淳,讓羅燧有了種緊迫感。
起因是三皇子背後的勢力,石楊兩家想在吏部高層中,找個自己人。他們又聽說,皇後姐弟和謝氏的孃家,跟繼室曹氏兄妹均是不對付。讓楊景基自以為找到突破口,正好乘機把曹家,拉攏過來。
這樣一來,倒讓曹淳兄妹撿了個大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