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綺走時,嬋如特意送到二門外,眼巴巴地望著她離開。依依不捨的樣子,惹來不少下人駐足圍觀,在一旁指指點點的……
這日,鐘澄回到家中,已是掌燈時分。照例去華雍堂和浮閑居,看望過妻子和女兒後,就把自己關進了書房。
妤如和嬋如前來問安時,被守在門口的大丫鬟琴韻,依次都擋了駕。
說老爺吩咐了,今日請安就免了,兩位姑娘還是早些回去休息。
第二日是端午,家中不是孕婦,就是病人。故此,這個端午沒人出來張羅過節。
此日也是朝廷的官員休沐日。
昨日晚上,鐘澄在翰林院裡留得很晚。特意將分派的任務,加緊趕工完成。
聽說皇上轉眼就要回京了。他得乘最後的時機,趕緊把手頭上的工作收尾。希望聖上回朝後,他能盡快獲準離開,早日抽身出來,呆在家裡照顧妻兒。
現在的形勢對他而言,危若累卵。朝堂上,楊閣老跟程太傅兩派之間的鬥爭,愈演愈烈。
他的身份又太敏感了。一不小心,就會成為別人借力打力的耙子,或者成為被拉攏的物件。二者都不是他想要的。
可是昨日快離開時,卻出現了意外……
一回到家中,鐘澄就把自己關進了春暉齋,誰也不想見。
等妙如聽到風聲,已是第二日午後,等她覺察到不對勁時,父親已經出門離開了。
再見到爹爹時,他已恢複成往日一臉平靜的表情。
不過,眼中已沒了以前的神采,像個玩偶一樣,失去了人生鬥志般。
妙如看在眼中,急在心裡。
吃完團圓飯,她特意讓人推到父親的書房外頭,敲開了春暉春的房門。
“爹爹今天怎麼了?好似不太開心?”當女兒的臉上,寫滿了擔憂。
鐘澄的臉上有些僵硬,擺擺手道:“沒什麼,為父只是情緒不好……”
“爹爹情緒為何不好?”妙如並未放棄,此等敷衍的說法,打發不了她。
臉上滿是為難之色,他的嘴唇囁嚅著,剛要出聲。外頭守著的小廝星魁,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老爺,外院來了身著公服的太監,說是來府裡下旨賞賜的!”
“報告給太太沒有?趕緊讓她安排人手,設香案接旨。琴韻,你去把妤如、嬋如都叫出來,都到外院敦怡堂候著去。妙兒你隨後也跟來,為父先過去陪陪來使……”鐘澄手忙腳亂地安排起來。
秦媽媽替妙如整了整衣襟,把她有些淩亂的發髻,重新拆開後又簡單紮過一遍。
待她被推往敦怡堂時,那裡站滿了鐘府的下人。妙如被秦媽媽抱下輪椅,也跟著伏在地上。過了一會兒,楊氏才由崔媽媽攙扶著,趕了過來……
“人都到齊了吧,咱家可以開始了……”一個尖利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
妙如有些忍不住,想抬頭看看傳說中的公公,但轉念一想,現在乃多事之秋,還是少惹麻煩的好。
“……慎重名器,在觀賢能。查致仕正三品右副督禦史鐘正聲,公忠體國,躬履臣節廿年餘,恭勤廉能。前仗義執言,力主正義,不懼奸佞,挺身而出。
昔獲悉公年不過四十餘而卒,朕心深為軫悼。特追諡‘忠肅公’。嘗聞公所遺獨子鐘澄無嗣,特賜秀女一名,望其秉承忠義,延綿子嗣。欽此!”
“另外再賞賜墨碧玉如意一對,紫檀架子屏風一座,禦窯花瓷一套,貢緞十匹,蜀錦十匹,紵絲六匹,潞綢六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