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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政廣場的一角，人們悠閑地坐在桌邊喝咖啡。盡管暮色西沉，店鋪紛紛打烊，仍然有三三兩兩的人群安靜地走過華燈初上的街市。瞳的摩托緩緩繞過人群，穿越雄偉的皇家劇院，停在露天咖啡廳的旁邊。
“eine tasse esprsso und einen orangensaft, bitte.”一杯濃咖啡和一杯橙汁。）瞳對服務員說。
<101nove.h h?tte gerne eine tasse cappino, danke.”不，我要一杯卡布其諾，謝謝。）梔子說。
“不再對咖啡過敏了？”瞳問。
“這地方到處都是咖啡，學會面對現實對自己有好處。”
“看來過得不錯。”
“你……幹什麼來了？”梔子回憶起20分鐘前的那一瞬間，當瞳和他的摩托再次出現眼前的時候，她恍惚間以為自己置身崇華寫字樓下，和瞳奔向他的家。
然而巴洛克式的古老街市擦肩而過，陌生的語言歡笑著消失在身後。她在這遙遠的異國他鄉，將臉頰輕輕貼在瞳的背上。熟悉的溫暖從t恤中真實地流淌進她的身體，富麗堂皇的街燈卻如夢境般搖擺著劃過。是又一個幻境還是奢望中的現實，梔子在瞳的身後閉上雙眼，停止思考。
“我沒地方住，今晚睡你家。”瞳嘬了口咖啡，對梔子的問話充耳不聞。
“我現在和一個德國老頭在一起。”梔子說。
瞳的笑容凝結在他的臉上，長久地望住梔子閃爍的雙眼，彷彿想要從那眼睛裡尋找一絲過去的痕跡，又彷彿在確認她現在的真實。
梔子不去看他的眼睛，尋找著合理的解釋：“不能和你在一起，和誰在一起都無所謂了。從此之後無論我再遇見誰，都無法做到象對你那樣毫無保留地付出。所以我現在和一個德國老頭在一起。”
“所以你就瞎過了？”瞳的臉上浮起一絲嘲諷的微笑。
“他在中國有兩棟房子和三輛車子，他死了這些就都是我的。我可以把這些都給你，還可以把車子借你去泡妞。”梔子不去理會瞳的責問，低頭攪動杯子裡的咖啡。卡布其諾帶著奶油的泡沫在杯子中轉動。泡沫碎裂，迴旋，融入淡棕色的咖啡中，最終消失不見。
“我們說好要努力活下去的。”
“我該走了，他在等我。”梔子拋下沒有喝完的咖啡和沒有說完的話，匆忙地起身離去。
街邊的酒館開始聚集狂歡的人群，熱烈的巴伐利亞音樂從燈火通明的室內沖出來。人們高歌著經過梔子的身邊，她低著頭，沿著牆向幽深的巷子走去。娥娜的背影如同一隻斷裂翅膀的蝴蝶，在偶爾出現的醉漢身邊悲傷地躲閃。
“我無家可歸，你忍心讓我露宿街頭？”瞳騎著摩托趕上來，在她與醉漢之間隔出一片平靜的空間。
梔子依舊低著頭向前快步走著，咬緊的嘴唇幾乎滲透出血的痕跡。
他們在慕尼黑的街道漫無目的地穿行，離開喧鬧的酒館區，進入寂靜的住宅區。梔子的高跟鞋在石子路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合著瞳發動機的低鳴，在沉默裡譜寫一首哀傷的鋼琴曲。柔和的燈光從一扇扇窗子透出來，一扇扇窗子裡有一個個團聚的家庭。戈的妻子和戈的哥哥，在這些窗子的外面失魂落魄地遊蕩。
如離去般突然地，梔子停下腳步。某家的窗子投射油黃的光，灑向梔子流淚的臉頰。
梔子彷彿自己也吃了一驚，彷徨地確認自己的淚水。舊的眼淚還沒有滑落，新的眼淚又湧了出來。身體內部松動的螺絲終於斷裂，她在寂靜的住宅區裡，某扇微明的窗子下，不停地哭泣著。
“你又來幹什麼……你又來幹什麼……”梔子在嗚咽中反複地念著同一句話。
遙遠的城市裡，別人家的窗子下，相戀的兩個人，再次擁有了彼此的懷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