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無言以對,但是恍惚間他覺得父親不是不願來,是沒有勇氣面對自己曾經做過的一切,因為如果母親死了,他連悔過的機會都沒有了。
“在你父親的公司上班?”母親問。
“沒有,在一個廣告公司。”
“沒有幫你父親?他需要人幫忙的。我在報紙上隨時都可以看到關於他的報道,他的事業越做越大,人卻越來越老了,他需要你去幫幫他。”
“我想他不需要任何人去幫他。”想起從小父親對自己嚴厲的態度,他只希望離他越遠越好。不需要一個金子打造的囚牢,他只喜歡自由的放逐。
“他是需要的……他什麼都不說,但是他仍舊是需要的……”母親似乎有些激動,呼吸急促起來。瞳走過去:“媽,你不要緊吧?”
母親平複了一下呼吸,握著瞳的手說:“不要緊……在我有生之年還能夠看到我的瞳……我真的什麼也要緊了。”27年前在病房裡哭著哀求瞳的父親的場面,再次出現在她的腦海裡,而如今這個從未見面的兒子,已經成長得如他父親一般地高大。她的淚水再次流淌出來,為她自己,也為孤單成長的瞳。
瞳不自覺地擁抱住母親,“別哭了,從今以後我都不會再讓您哭了。”他對她也對自己說。
原來梔子的疏遠和日漸憔悴,都是因為母親的病,自己親生母親的病。瞳一直淪陷在獨自的想像裡,以為梔子背叛了他,就那樣什麼也不說地棄他而去了。此刻他所有的疑忌和猜測都彷彿成為了一個天大的諷刺,一個關於自己的愚蠢的諷刺。
他真的很象他的父親,驕傲而又多疑,寧可沉浸在自己一廂情願的噩夢裡,也不屑開口問一個字。
而如今他知道,母親當年的離去也是有原因的,父親多年的仇恨都只是一個誤會。
誤會是一個多麼可怕的東西,它讓人嫉妒,瘋狂,仇恨,而到頭來卻發現一切只是虛幻一場,浪費的只是生命所最寶貴的年華。
“你怎麼那麼小器,就給我一個怎麼啦?1個小時之前這橘子還是我們的呢!” 瞳從病房裡出來,看到可可正在和戈搶橘子。戈把一個橘子高高舉過頭頂,可可揪著戈的胳膊,卻怎麼跳也夠不到橘子。
“你還不管管你老婆?她非要搶我給梔子拿的橘子。”戈見瞳從病房出來,就向他告狀。
“怎麼這麼沒大沒小?我是你嫂子,叫嫂子!”
“什麼?你比我還小好幾歲,叫嫂子太虧了我。叫你“可可”吧!”戈似乎很喜歡逗這個“小嫂子”,兩個人你來我往地抬槓。
“我們走吧。”瞳早就開始後悔為了見梔子而把可可帶來當幌子。
瞳和可可走在人山人海的大街上。迎面走來的滾滾人群,流過面無表情的瞳和蹦蹦跳跳的可可身邊。人人臉上都透著沒有來由的喜氣。
“寶兒,陪我去逛街好不好。我那天看上一件衣服,可好看了。”可可掛在瞳的身上,邊搖邊說。
“不去。”瞳拉開她的胳膊,獨自向前走。
“過河拆橋是不是?又不是當初求我陪你來的那個人了。要不是你求我,我才不會去。見家長最麻煩,何況還是在醫院裡見,任務困難指數四星半。”
“別得了便宜還賣乖。”瞳把可可的手臂舉到她自己面前,威尼斯最新款式的水晶鐲子在可可的手臂上耀眼閃爍。
可可自知理虧,只好問:“那我們去幹嗎?”
“各回各家。”瞳站在路邊招計程車。
“喔……心灰意冷意興闌珊啊?別當我是傻子,我知道你肯定跟你弟妹有一腿!”可可說。
瞳彷彿被什麼抽打了一下似的,驀地回頭向可可瞪去。可可被他的眼神嚇到了,囁嚅著說:“別生氣,我只是隨便瞎猜的……誰讓你們倆的眼神那麼怪,而且那天很晚了她還來找你……”
“喂……你怎麼啦?”可可見瞳半晌不說話,害怕起來。
“我們分手吧。”先解決掉眼前的麻煩再說。
“什麼?”可可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說我們分手吧。”
“我哪兒對你不好啦?”
“你沒對我不好。”
“那為什麼?”
“就是煩了。”
“非得說得那麼直接?你可以說我們性格不合,或者說我太好了你配不上我你自慚形穢……連個謊話都懶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