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教我哦。”她頭一次不用那種一本正經的語氣,而是用一種女孩子特有的略帶嬌嗔的語氣對陳功說話。
陳功當然說沒問題。從此蔡芳芳和他都成了‘自己人’。這個工廠,包括她蔡芳芳自己的許多秘密蔡芳芳都毫無保留地說給陳功聽。陳功想,真是個孩子,幸虧是他陳功,要是別人,不知被利用,被欺騙得多慘。當陳功把這個意思說給她聽時,她說:
“你以為本小姐對每一個人都這麼好啊?知道你是好人才對你這樣,身在福中不知福。”
蔡芳芳告訴他,工廠招人都是她在招,像業務員什麼的,她只招學歷不太高的人,“頂多是個大專”,因為怕“太厲害的人把我擠走了怎麼辦?”對陳功是個例外,陳功給她的第一印像就是個好人。陳功問何以見得?
“不知道,反正就覺得和別人不太一樣。這年頭,外面混的人,有幾個不是損人利己的東西。但你不給我這種感覺。我相信自己的感覺。”蔡芳芳說面試他那天,那兩張考題是她從自己複習的成人自考試題中選出來的,她想看看陳功是不是貨真價實的大學生,一對答案,全對了!當時就對他另眼相看。
“你可要幫我喲,我報了成人自考,才過了兩門,太難了。”蔡芳芳說。
陳功說:“讀那麼多書幹什麼?純粹是自找苦吃,你看我讀了這麼多書有什麼用?還不是一個打工仔,現在被你這沒讀過大學的人領導。”
“反正我就佩服有真才實學的人。你混的不好是因為你太善了,不狡猾,不狠!”蔡芳芳說:“要是我讀你那麼多書,哼,我看誰敢小瞧我,我一定做大事,賺大錢。唉,現在這種日子真沒意思。”
蔡芳芳對陳功真是不錯。工廠人不多,夥食還行。陳功每天除了睡覺外不想在集體宿舍裡待著,每天吃完晚飯就到辦公室上上網,蔡芳芳雖說在廠裡有一個單間,自從陳功來了後這個時候一般也在辦公室裡看書自學,方便向他請教。於是每天晚上買菜的人就來辦公室向蔡芳芳請示第二天買什麼菜,蔡芳芳總是問一下陳功想吃什麼,這樣每天陳功都能吃上自己喜歡吃的菜。
蔡芳芳還把以前離職的老業務員留下來的業務資料交給陳功,這可幫了陳功一個大忙,他利用其中一個以前業務員留下來的資料,毫不費力地把別人當初進行一半的一個業務恢複了起來,並很快做成了一個訂單。蔡芳芳說,太好了,你在三個月內拿到了訂單,你可長呆下去了。
陳功哪裡會想在這種地方長呆下去。知道他的想法,蔡芳芳又掩護他以跑業務為名,在上班時間出去找工作。
但是陳功對找工作有點疲了。他感覺自己有點老了,沒有剛來時的那種沖勁了。他三天打漁,兩天曬網、偷偷摸摸地出去找工作,但並沒有全身心地投入進去,結果可想而知。他安慰著自己,這是因為自己是想不找則已,找就找特別好的。有幾次有公司有意僱傭他,他又想,說不定還不如這裡呢,就放棄了。他想,自己這到底是怎麼啦?是不是來這裡之後,有蔡芳芳關照,在生活和工作上沒有太多的煩惱,吃得好,睡得香,日子過安逸了,人過得有點懶了?他問自己,覺得好像是,但又不敢承認,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自己就完了。他天天告誡自己,不能這樣了,尤其是當偶爾收到區志華的短訊息後這時他們以手機短訊息保持聯系)他會專心致志地找幾天工作,但過幾天勁頭一過,又緩下來了,他對自己毫無辦法。“莫非這一輩子就這麼混過去了?”他有點後怕地想。
這時他已很少和金權和文駿他們聯系,不僅是因為住得遠,主要是他不想看到和別人生活對比的強烈反差。再說大家都是二十好幾奔三十的人了,各有各的生活,大家都有點疏遠了,好在有手機這個好東西,大家都還保持著聯系。
一個週末,好久不見的文駿去來到他這裡,陳功看到他這次開的車和以前不同,就問是不是升了官,換了坐騎。陳功知道,他一向私用單位的公車。文駿說:“看清楚!自己買的私家車。今天專程過來接你去金權那裡,他買了房,叫我們過去暖暖屋。”
“原來如此,我說我怎麼有這麼大的面子讓您親自來接,是來在我這窮人面前顯擺一下。”陳功這才想起前幾天金權好像給他說過這事,他差不多都忘了。
聽說有車進關,蔡芳芳非要搭順風車,陳功沒法,只好帶她去。
“喲,新鮮啊,泡了個新馬子。”文駿見到陳功帶著一個女孩上了他的車,誇張地說。
陳功給他們簡單介紹了一下,蔡芳芳不相信地問:“你們真是同學?真的是同學?真看不出來。”進了關蔡芳芳並不單獨行動,而是和陳功一起去了金權的新家。文駿指著蔡芳芳對金權他們說:“陳功的馬子,想不到吧,這小子終於開了竅,破了處男金身。”金權說:“哦,陳功的女朋友,歡迎歡迎!”氣得陳功有口難辯,蔡芳芳倒是大方,自然地笑著,一點也不惱。她看著金權家的新房子,感嘆不已,說什麼時候自己能在這裡有這樣一套房子就好了。聽金權說要好幾十萬,連連咂舌。
“唉,這下算是把自己賣給銀行了,月月給銀行打工。”金權好像發福了,“不過總算妻子,兒子,房子都有了,以後票子會有的,車子也會有的。”金權還是一直做著平面設計,富貴不足,溫飽有餘。
回去的時候文駿沒有開車送他們,叫他們打個的。又不趕時間,他們當然不會去浪費那個錢,轉了兩趟公交車,很晚才回到了廠子裡。
“你看,你朋友們過得真好。人和人的差別怎麼這麼大呢?”蔡芳芳既像是在問陳功,又像是在思考一個問題。
“你不是說要進關辦事嗎?你辦了什麼事?”
“不辦事不行嗎?”
“不辦事你要跟我一起去那裡幹什麼?”
“你生這麼大的氣幹什麼?你是不是覺得人家把我當成你的女朋友很沒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