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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波到底是老油條,明知不是久留之地,也能做到隨遇而安,他的情緒明顯好過陳功。劉波搞電腦維護,辦公室裡各個部門隨時串。辦公室裡的文員好多都來自生産線上表現好、文化基礎還可以、長相出眾的女孩。劉波對陳功說,他來這裡只為生存,本事是長不了的,面對這麼多漂亮女孩,不泡上個把,那真是白瞎了機會。陳功說,你這是閑出來的毛病。可不是嗎,辦公室裡電腦雖不少,可由於管得嚴,電腦只能用來工作,所以電腦出毛病也簡單得很,硬體壞了劉波換硬體,軟體出毛病了,劉波就重灌系統,再就是定期不定期地殺一下毒。劉波便借電腦維護之機和小姑娘們調情說笑。
過完一個月後,陳功以為可以領薪水了,可是還領不到,頭個月薪水要押著,要第二個月末才能領第一個月的薪水。陳功叫苦不疊,劉波本人就屬於行政管理部,對公司上上下下更清楚,他說,生産線上的工人薪水要押三個月,要辭工得提前一個月,不然,那三個月就白幹了。
兩人沒法過了,商量著預支一點薪水,但上面說,他們剛來一個月就支錢,這可是沒有先例的。不過劉波已和他所在的行政部專管薪資的文員吳英紅混得很熟,向她遞交了一個報告,由吳英紅交頂頭上司楊瘋狗批,看來希望不大。吳英紅是有名的冷美人,是從生産線上調上來的。女的被稱為冷美人一般被認為是特高傲,特矜持,不過,在劉波向陳功說他想泡這個冷美人後,每次吃飯都拉上陳功和吳英紅一個桌吃,陳功觀察了一下,發現冷美人的確是少言寡語,但那不是高傲和矜持,那是一種天生沉默的性子,臉上老是掛著一種淡淡的憂慮。陳功把這個印象說給了劉波聽,劉波說你答對了,我喜歡的還就是她這個味。
劉波說,你不知道,那些線上的女孩雖說都來自內地農村,可要多開放有多開放,廠裡男工少,休息天她們居然倒貼著請男工到外面旅館開房。行政部每天都接到好多女工的病假條,其中好些其實就是要去做人流。這裡男工真幸福,女多男少,長得像鬼一樣的男的,還有長得像花朵似的女孩倒追。
陳功說,這些女孩一天到晚在流水線上,差不多一整天鎖在廠子裡,和坐牢又有什麼區別?好不容易出了廠門,這一帶只有幾個放黃片的錄影廳算是娛樂,一個月工人只有兩天休息時間,碰上加班一天也沒有。都是十幾歲的年紀,這還是上學的年紀啊,空虛寂寞,青春的騷動難耐是可想而知的,在老家時周圍不是親人就是看著她們長大的鄉鄰,在他們的目光下,她們都是老實本分的農家少女,來到這異鄉,沒人關心你做什麼,沒有人在意你做什麼,你在這裡的一切都沒有任何記錄,一旦你離開這裡,你的這一段人生就是一片空白,在這裡沒有任何道德的約束,和異性開次房,到了天亮就和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一旦年紀大了,回老家嫁人,這些女孩又會恢複成昔日的老實本分的農家女狀態,就像從來沒有過這段青春歲月一樣。
陳功想,這是什麼狗屁世界工廠?這分明是一架青春榨汁機,把鮮活的青春榨幹了,再把渣退回去,這裡根本就沒有預備處理人渣的成本。
劉波說,你分析得對!雖然大多數女孩保留了本色,但有些女孩管不住自己,墮落了,一開始是當‘兼職’賣淫。你還不知道吧,這一帶流行找‘廠妹’嫖,既便宜又幹淨,那些有錢人都聞風而來,時間一長,這些女孩再也不肯老老實實打工,徹底淪落成風塵女。
陳功說,無論淪落到什麼地步,她們永遠是受害者,她們墮落的是自己的青春,不會傷害也傷害不了他人。永遠也不要輕視她們,如果我們不比她們多讀幾天書,或者說如果我們不是男的,我們也和她們一樣,說不定早就淪落了。
劉波說,只是可惜了那些女孩。你不知道,那些玩得野的女孩大多都長相漂亮,清純可愛。被人搞大了肚子,到行政部來請假去做人流的,我見的多了,真是令我心痛。一個個如花似玉,被人玩弄糟蹋成那樣。
不過也有上進的,劉波說,比如人家吳英紅,來廠一年硬是沒有遲到一回,工作中沒有出過一次差錯,有次早會站的時間長了一點,暈倒了,喝口熱水恢複過來後馬上打卡上班,所以很快就從線上調到辦公室當文員。
劉波說,我要追吳英紅!他現在不說泡,而說追,看來是動真格的了。
沒想到,吳英紅幫劉波交上去的預支報告楊瘋狗批了,支給了他半月的薪水,下個月發薪水時再扣,反正只要人在這裡,總得押上一個月薪水。
陳功也寫了個預支報告,交給沈先生,沈先生當即就批了,拿到楊瘋狗那裡簽一下字就可領錢了。楊瘋狗罵罵咧咧,不肯當場簽,說要等他研究一下看能不能批,陳功就把報告先放到吳英紅那裡。後來吳英紅打電話叫他過去領錢,也是和劉波一樣,支了半月薪水。
陳功和劉波真是久旱逢甘露,劉波說,真是多虧了人家吳英紅,她交上去的報告楊瘋狗多半都會批,具有金子一般心腸的姑娘,連瘋狗也是會被感動的,何況他劉波?
有了一點點錢,也幹不了別的,陳功想還金權錢的錢也不夠數,只能等以後。二人決定從廠子裡搬出去,在附件租個民房住。辦公室職員可以住在外面,只要你上班不遲到。在工廠住太鬧了,睡覺總是半睡半醒,從來沒有睡透過。
第二件事是一定要請吳英紅吃頓飯,感謝一下人家,順便幫劉波拉近一下和人家的關系。
可劉波三請四請就是請不動,最後人家只是同意接受一點小小的吃請。兩人請吳英紅和她的一個還線上上工作的小老鄉喝了瓶汽水,嗑了點瓜子。
劉波評價道,這姑娘真好!是將來當老婆的料子,那些辦公室裡的女孩就想逮到機會宰別人,可人家吳英紅沒這毛病。
後來時間一長,吳英紅慢慢地和劉波熟絡起來,也願意到陳功和劉波租的簡陋小屋裡來坐坐,一開始還比較拘束,後來就比較隨便了。她過來也不多說話,會把兩人的屋子收拾一下,把劉波的髒衣服帶到自己的宿舍洗,晾幹了疊好再拿回來,不久他們開始軋馬路了,再以後就回來很晚了。
有天晚上劉波很晚回來,一進屋嚇了陳功一跳,他頭上紮著個繃帶。陳功問,怎麼了?劉波說,今晚真背,他和吳英紅在那邊荒地上的草地上坐著,情意正濃時,碰到了打劫的。開始對方只劫財,對方人多,亮了刀子,劉波只好乖乖地把錢遞過去,心想,好在老子也是個窮光蛋,身上沒幾文錢,就當破財消災。可其中一個歹人拿出袖珍手電往獵物臉上照了一下,看到女的這麼漂亮,就改主意要劫色了。當下兩個人控制了劉波,另外一個把吳英紅撲倒在地上就要,劉波大吼一聲,拚死相搏,那夥人沒想到這人會真不要命了,胡亂刺了幾刀就跑了。兩人又驚又怕,也迅速離開了現場。吳英紅要劉波馬上到附近一個診所包紮一下,劉波要打110報警,吳英紅說,算了,黑燈瞎火的,人影都沒看清,報警有什麼用,她也沒讓歹徒得逞,只要人沒事就好。
從此以後劉波和吳英紅改在宿舍約會了,二人親暱的尺度越來越大膽,好幾次陳功撞到了挺尷尬,陳功說他是不是應該搬回廠裡,把這屋留給他們倆。
劉波說,我們是來真的,今年過年我決定帶吳英紅回老家。我們可不像別人瞎搞,做露水夫妻。好飯不怕晚,最後那一步是不會在這種鬼地方發生的,你在這裡正好當當我們的監督。
看著這幸福的一對人兒,陳功為自己傷感不已。自己的戀人區志華此刻在哪裡呢?
上了大學後,陳功就沒有了區志華的訊息,直到第一個學期結束後回到老家,才從以前的同學口中得知區志華在北京上大學,但那一年他們並沒有見到面。
得到區志華的具體地址的陳功一回校就給區志華寫信,很快區志華回了信。
區志華來信說,落榜後的她是那麼地痛苦,她以為從此愛情也會和前途一樣死亡,從此會和陳功分道揚鑣。但幸運之神眷顧了她,這一年好多大學嘗試並軌,開始降分招收部分自費生,由於離分數線只相差幾分,再加上省城招辦工作的親戚的活動,她順利地進入了陳功夢想進入而不能的那所全國人都能耳熟能詳的大學。她進入了西語系,這個專業不讓她討厭。
剛開始她為陳功惋惜,她想,要是陳功也能來這裡和她一同上學該多好啊!高考之後,兩個失敗失意者斷了聯系,她想,此刻的陳功在哪裡呢?但願他的情況不會太糟。她在暗自為自己慶幸的同時又略感內疚,她甚至認為是她剝奪了陳功的機會。
她來信告訴陳功,一開始,在新的環境裡她是自卑的,尤其是在那幫趾高氣昂的優越無比的北京統招生同學面前。她覺得她沒有資格到這裡求學。但現在好多了,因為她後來發現,這些人的分數大多還沒有她考的高,要知道他們當年和北京考的是一樣的試卷啊。
“親愛的,你只差那麼幾分就可上我這所大學,可你知道不,堂堂首都北京,全國文化教育的中心的分數線居然比我們那落後地區低好幾十分差不多一百分!你要是生在北京,你的人生將會是什麼樣子呢?得知這個真相後,我流淚了,為你的不幸!”
陳功回信說他為她的幸運感到高興,他說:“志華,雖然一拿起筆我就忍不住向你訴說我對學校和專業的失望以及現在的我的苦悶,但得知我愛的人幸運地獲得了我曾經夢想過的、多年來不倦追求的機會,我又為你感到幸運,願老天對我的不幸加倍補償到你身上。”
大學的第二個寒假他們見面了,區志華身上的變化是驚人的,她完全變成了大都市的知識女性,說著略帶北京味的普通話。
陳功說,我們結束吧!區志華說,不,我們不會結束的,我相信總有一天你也會帶給我驚喜,也許要很久很久,但我會一直等待。
相隔如此遙遠,他們的戀愛無從談起,他們的書信越來越像和寫給過去的一般同學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