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生個龍鳳胎好不好?兒子都是靠不住的,娶了媳婦兒忘了娘。……堇色的女兒一定乖巧可愛,想想就覺得無限美好。……我會親自打扮她,教她認字讀書,將來在青史上留一個才貌雙全的好名聲,也算是替她娘我、實現了自己的夢想。……妖孽就甭想了,我是絕對不會替他生女兒的,雖說他的女兒很有可能比他還妖孽。……你知道麼?那個無香為何遲遲不婚?我只告訴你一個啊……子車氏據說只能娶澹臺家的女子。不要問為什麼,反正、就是祖訓。……子車無香都多大了啊?我的女兒將來貌美如花地,難不成要嫁給一個半身不舉雞皮鶴發的老頭子?不要不要不要!……堇色回頭你給我配點藥,千萬不要讓我跟妖孽生女兒。記住要偷偷的,免得給發現了,我會死的很慘的。……”
神殿在繼六年前的突然崩塌後,再次發生了劇變。
兩次崩塌,都是人為。不同的是,前一次是無意,而這一次卻是有意。
想不著惱絕不可能。正應了那句話:越是怕什麼,就越是來什麼。舞楓一直不太放心自己的那位總是出人意料不在控制範圍內的太子妃的品行,今日之事發生前,他曾經因為強烈的不安而特地關照過堇色,讓他看好那女人。堇色呢?當時答應得挺好。可是因為給公子緣療傷稍稍耽擱了一小會兒,結果,就是這一小會兒時間裡,就發生了無法挽回的嚴重事故。
當作丈夫的沖進神殿時,出於保護隱私的本能,他們將跟隨的人全都排在了廣場之外。
作為子車無香休養之用的神殿,素日裡荒寂無比,放眼看不到一株草木。
這種地方,到底有什麼好,讓那女人三天兩頭往這兒跑?
一看到來人,鄒叔“撲通”便跪倒了,並不作言語,只是叩頭不已。
看到這陣勢,三個男人的心忽地就沉了下去,那臉色也是隨之遽變。
舞楓第一個沖進了石室中。草草一眼掠過去,他的頭皮立馬奓了:他的女人,正如一條八爪魚,箍著另一個男人不停地磨蹭呢。入目膚膩鵝脂,如雲堆雪,香豔旖旎。清冷的空氣中飄散著清淡的味道,有點暖,有點腥,那是歡愛的餘韻。紫色與白色的衣裳丟得到處都是,顯見剛才的狀況有多混亂、激烈了。
堇色隨即趕到,剛拐過隔壁,忽然就不動了。手撐著壁角,整個人如雕塑一般。
可笑肇事者仍不自知,依然在嘰裡咕嚕地說著醉話。聽那聲氣,儼然是把身下的人當成了堇色。
而真的堇色,此刻連撞牆的心都有了。也只有撞牆去,不然怎地?難道說沖上去,狠狠地揍一頓?——揍一頓能解恨麼?
舞楓大踏步來到食案前,拎起一隻禦用白玉壺嗅了嗅,忽地轉頭面向堇色,不無慍怒道:“這是什麼?!”
堇色撫額低低地呻吟一聲。
“是‘百花釀’。你不是藏得很好麼?如何給她找到了?”舞楓氣得手腳發顫。
這叫什麼?偷雞不成反蝕把米?這“百花釀”乃是堇色專門為她配製的藥酒,在調理身子的同時,兼具著催情助性的功能。平時都不給她吃的,只是排到和他們兩個同寢的時候,才會讓她喝一點。因為這酒香甜誘人,怕她嘴饞,特意地藏在一個隱秘的地方。不想卻給她搜了出來,拿到這裡來亂性。家賊難防,果然、果然!
舞楓雙目中烈火熊熊,心下恨不能將服侍她的人全部劈死。握緊的拳頭最終無法剋制地狠狠捶向冰冷堅硬的石壁。
這一舉動,無異於以卵擊石。但聽得骨頭咔嚓,跟石壁接觸的關節部位,鮮血淋漓而下。
“殿下……魚兒……”堇色的呼喚脆弱而茫然。
就在這時,澹臺清寂翩然而至,似是輕車熟路般來至榻前,靜靜地俯視著床上的二人。
子車無香緊閉雙目,似乎忍得極苦。蒼白的面頰上泛著淺薄的胭脂色。發簪已不知給甩到哪裡去了,三千青絲散漫於白玉瓷枕之畔,鬢角處更是被汗水濡濕成縷。
此時的子車無香呈現出來的是一幅前所未有的柔弱香豔,與以往的飄渺如仙截然相反,帶著濃濃的紅塵意味。像是荼蘼爛醉、春醪濫觴,散發著誘人墮落沉淪的香氣。
他的雙臂無力地垂在身側,雙手緊緊攥著流雲衾褥,因為用力太甚,指節俱已泛出白色。
他的忍耐恰好突顯出了身上那人的放縱。
隨著她的起伏搖擺,他的喉結劇烈地滾動著,呼吸沉重而急促,如同受傷的困獸,不甘之中隱含著令人心痛的無助。
聽到有人闖入,他越發顯得窘迫,那種來自身體和心靈上的雙重壓迫,使得他咬緊牙關,死命地板住身體。
澹臺清寂忽然嘆了口氣——在他不經意中,他已經有了常人的部分心懷。
他轉身徐徐地往外走,剛剛的一切,似乎只是個幻象。
舞楓攔住了他:“你這是何意?”
“殿下且待如何?”澹臺清寂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