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忽然傳來腳步疊疊。
一名舞楓身邊的近侍進殿來稟報說,二世子找到了。
“殿下說,夫人最好能親去看一看。……”近侍吞吞吐吐,目光閃爍不定。
時隔近六年,魚非魚終於又見到了公子緣。
他靜靜地躺在那裡,在錦繡堆中。若在以前,該是怎樣的一幅盡善盡美的情景,而今卻只是格格不入。那淡紫穠紅越發烘托出了他的枯槁幹癟,看上去像是一段枯木,了無生趣。曾經風流婉轉的他,而今卻未老發半斑。曾經白瓷淨玉的臉上,布滿重重疊疊的傷痕。
看到這情景,別人也罷了,左相卻是一陣心痛難抑,“啊”地一聲昏了過去。
左右趕忙將他攙扶出去,請了禦醫前來診治。
“如何?”澹臺清寂瞅了一眼在侍女的扶持下瑟瑟發抖的魚非魚,問道。
堇色微微回頭,微微皺眉道:“有些嚴重……”
他的手指並未離開公子緣的脈搏:“他應該是服用了某種劇毒,強行把體內的‘醜奴兒’壓制了下去。但是,卻因此戕害了部分心智,因此,言行就難免會有些瘋癲。……”
“公子所言甚是!”一名知情的跪地講述道,“小人找到世子的時候,發現此人對著世子大呼小叫的,小人擔心其對世子不利,這才打暈了他。”
“瘋癲?”魚非魚喃喃道。
因為瘋癲,所以才會被人群欺侮,甚至迫害。
“這個傻子……傻子……就當是我□了他,不就成了麼?何苦這般自責?”
舞楓咳嗽了一聲。
這一聲咳嗽來得甚是蹊蹺。魚非魚直覺地拉響了警報,抹了一把眼淚,立即發問:“難道不是麼?”
不是因為他在破廟強了她,在多方的壓力下,不得不屈服。因為控制不住想念她,又怕她感應到他的心痛,這才一個人把所有的罪責都擔下了?
舞楓不予回答。堇色的沉默明顯透著一股子明瞭。
魚非魚想不做他想都不成了。
有隱情,這事兒絕對不是她想的這樣簡單。
殿內的壓力急劇增強。
半晌,舞楓勸說道:“我倒覺得,這件事你還是不知道的為好。”
“這話,等你外頭有了別的女人的時候再說。”魚非魚沒給他好聲氣。
舞楓吃了癟,摸摸鼻尖,選擇了避其鋒芒。
無法,好漢不跟女鬥。況且,惹惱了她,回頭她一準在倆兒子面前控訴他的草莽粗魯。她別的本事不敢說,這顛倒是非小題大做的能耐可是叫人防不勝防。
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與她計較。等到輪到為他侍寢的時候,再好好理論理論。
“堇色,你是個好人,我知道。”她的這話,聰明人一聽就知道是在挑撥離間。
現在的目標已經很明確了:舞楓和堇色都給排出在嫌疑人的範圍之外,那麼,剩下的就只有華帝了。
澹臺清寂斜乜著那個同樣斜眼瞅著他的女人,心下並非無動於衷。事實上,他近來漸漸發現,自己有時竟然會給她挑唆得隱隱生氣。他似乎對男女之情有了些許的觸動,而非像以前那樣,無情無愛。
這一點,尤其體現在床第間。她的身子會讓他貪戀、痴狂,會讓他變得不像平日裡的他。會被她肆無忌憚的胡言亂語撩撥得熱血沸騰一心想要做惡。
他現在漸漸懷疑,她既是救星,同時也是面引子。自己這鐵石心腸,似乎只有她才能調和柔軟。
現在,她又在挑釁他了。理、不理?不理的話,她定然會跟那兩位搬弄他的是非,或者對他採取不配合政策,那樣的話,豈不是更加令人生氣?
搬弄她素日所說的一句話:憑什麼要讓我生氣?
是的,憑什麼讓他生氣,放她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