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異常強烈,而且非常清晰。作為遊魂的她正試圖蹬開那具軀體。如同蛇蛻、蝶變,頗是需要些氣力和運氣,方能沖破困頓。
也許是意識還不夠集中?她放棄對那熟悉又陌生的軀體的居高臨下的打量,決定潛心冥想,務必要解脫自己,享受到那越來越明顯的、叫人心生嚮往、無限鼓舞的輕松與祥和。
她抬起眼,恰好看到了澹臺清寂伸出來的手。
心神陡然大亂,之前種種如潮水洶湧而來。那如花的面容下所隱藏的熾熱與執著,蘊含著開天闢地打亂混沌的能量與信心。那糾纏,每每令她如蠶繭縛,苦不堪言。外人不知,反嗔怪她蒙主寵愛不知感恩、不識好歹。她們哪裡知道,男女身體上的差異,使得她對於他強悍的攻撻實在是有些吃不消。
再好的美食,天天吃、頓頓吃,也要反感的。她之前的狀況,說得難聽些,比女間裡的花娘差不了多少的。終究是身不由己,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往往正睡得昏沉,他卻硬擠進來,沒完沒了地騷擾她。
後來,他連褻褲都不許她穿了,外面就一條裙子,不管什麼時候、只要是他想了,撈起裙子就來。結果撩得她這個身子竟形成了一個習慣,但只看到他,自然地就開始躁動、濕潤。
這令她感到羞愧卻也無可奈何。花娘們做那事尚且有銀子賺,她這算什麼?義工麼?
所以,她不想要這個身體了,這身體讓她蒙羞太甚。
還有這個男人,她不想再跟他有牽連了。她太瞭解他了,內心霸道決絕,既有吞天含日之心,難保哪天不會把她填入萬人坑中。在此之前,則會物盡其用,充分地利用她來鏟除異己。
舞楓的遭遇就是個最好的證明。該死的,竟連下三濫的手段都使喚出來了!“洗心草”是什麼鬼東西?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一個高貴的人?就說景明帝那面瓜不可能是個傻子,果不其然,姜都是老的辣。坐在那個位置上,真良善的話不早給人零碎切嘍?姬鳳音可是他的寶貝呢,可憐天下愛父母心,為了自己的孩兒,什麼事做不出來!
父母……哼,魚鷹倒是她這個身體的親爹呢,桃三娘可是這身子的親娘呢,哪有什麼特別的?一群市井勢利小人,攀上高枝就不認得舊人了。
也好、也好。桃三娘若能得以善終,對這個身子而言,也算是安慰了。她竊取了這身子這麼多年,不說對桃三娘有多孝順吧,至少沒讓她餓過肚子受過凍,給她提供的生活條件,在整個平蕪城的平民中,不說最好吧,至少也是千裡挑一的。
估計就算是那魚氏不死,也夠嗆能做到這一點。可以賣身為妾,替桃三娘賺取一筆養老費,但會是多少呢?就這身子,長相平平,雞肋一般,能賣幾個錢?
從這個意義上說,她不欠魚氏的。她一向認為自己比較自私,到頭來跟這些人一比,顯然,她要博愛得多。最基本的,她未曾將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不幸之上。
舞楓果然是忘記她了……傷心啊,惆悵啊,人生不如意事果然常□啊……滿目都是小人與陰謀,這鬼地方真的不適合她。……靈魂出竅麼?很好!沒想到能以這種歡喜的方式離開,t的老天爺對她還真使恩寵有加呢!這可是連天下之尊都享受不到的待遇呢!……
最終還是那些念
纏纏綿綿總不變
寫盡了從前以後佳釀紅顏
美妙不可言
怎樣勘破命中緣
怎樣參透情中線
無非是再多一點再少一點
誰知深和淺
穿過船前的燈和窗外月
心忽明忽暗
酒過該醒了天該亮了
再掙脫糾纏
我欲成仙快樂齊天
變幻出神話在風中流傳
真心走過每個瞬間
再來對孩子款款笑談。……
她緊盯澹臺清寂的手指緩緩靠近,心中默禱狂呼:不要……不要……
應該就差一點了吧?等她講雙足拔出泥沼,她、就完全地超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