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龍轉乍低昂,凝停善睞容儀光。
如推若引留且行,隨世而交誠無方。
舞以盡神安可忘?晉世方昌樂未央。
質如輕雲色如銀,愛之遺誰贈佳人。
制以為袍餘作巾,袍以光軀巾拂塵。
麗服在禦會嘉賓,醪醴盈樽美且醇。
清歌徐舞降祇神,四座歡樂胡可陳!……”
屈指輕叩,和著音樂,魚非魚念念有詞。
不虧啊,不虧。來到這裡,雖然吃了不少苦頭,可是居然親眼見識到了這美妙的歌舞,值、太值了!
“公主覺得我大鷹的歌舞如何?可還如得了眼?”綏寧有些得意洋洋。這些舞女都是他從南方劫掠而來的,個頂個都是個中高手。單看魚非魚全神貫注眉飛色舞的表情,他相信即便是尊貴如景明帝,怕也享受不到這麼高階的視覺盛筵。
“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我只道聖上好的是金戈之聲,沒想到竟然是這種鄉野俚曲。不知道的還以為聖上有多麼的愛民惜民呢,哈哈……”魚非魚也算是找到竅門了,敢情暴君姐弟倆並不會殺掉她,而且多說幾句風涼話貌似那二位的承受力還不錯。既然如此,得過且過,她又何必戰戰兢兢?反正遲早都是個死,死前能痛快一時是一時。
“鄉野俚曲麼?……”綏寧略顯尷尬。他一生戎馬倥傯,哪裡耐煩咬文嚼字?更跟文雅攀不上半點關系。只知道這《白苧舞》很受貴族們的歡迎,所以有事沒事便也附庸風雅一番。今天聽到魚非魚說出這曲子的來歷,他就覺得有些不自在,似乎忽然發現自己捧著的不是什麼和氏璧,而是一塊普通的石頭。
“公主既然這麼說,想必在這些事情上很有研究。不如現場演示演示,讓寡人及眾臣領略一下火鳳國的大雅之聲?”
魚非魚正要作答,忽然覺得有人在扯她的袖子。回頭一看,是堇色,滿目擔憂與焦灼。
她知道他擔心她的身體,但是心裡有底,不怕突然襲擊。她毫不避諱地拉起他的一隻手,輕輕貼上受傷的胸口,勾起一邊嘴唇,輕笑道:“咱是誰?好漢不吃眼前虧,臨死也要拖個墊背的。放心吧。”
做戲要做足,既然已經跟開雲表明了立場,她索性就把堇色當成了至親至密的人,當眾交手私語,表現得甚是曖昧。
開雲氣得恨不能用眼皮夾死她。
安撫了堇色,魚非魚轉臉看著綏寧帝,鄭重其事地說道:“不瞞聖上,換作平時,蹦蹦跳跳於我並非難事。不過眼下我有傷在身,實在不宜作劇烈運動。但是,盛情難卻,這樣吧,君子動口不動手,我就為聖上唱上一曲。先說下,唱歌並非我的強項,倘若有人因此敗壞了胃口,可不許怪到我的頭上。”
“不會、不會……”底下的大臣們紛紛點頭表示諒解。
魚非魚便朝那幫樂師招了招手,喚了一人近前,吩咐道:“替我喚一個善彈漢箏的,還要一個吹笛的。記住,必須是記憶極好的,能夠馬上記住我所唱的曲子。”
樂師唱喏下去,很快地,就有兩個人上前來行禮,果然是一個漢箏一個短笛。
魚非魚則要了一面鼓,先用鼓槌胡亂敲了幾下,如同驚堂木下,大殿內霎時鴉雀無聲。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飛入尋常百姓家……”
長長一聲嘆息,久久地繞梁不息。
咚咚咚三聲,鼓點沉重緩慢,彷彿血色沙場,夕陽西下,烈烈秋風中,一切的一切,皆破落無可樂!
目光直指大殿的另一端,那裡有光芒熾盛,鋒刃般雪亮,不知埋葬了多少鮮活的生命。或有一天,她也會被那無情的明亮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