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非魚不由得一笑,心想這人出現的挺及時,倒替她解了圍。
“搶簪子的,你一看就是文雅人兒。你也替這位謝小郎評判一下可好?”她這話可是包藏了企圖的。世人的心態,向來是“窮在街頭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這謝礎的畫再好、她誇得再狠,其實都抵不過貴族的一記沉吟、片刻駐足。她想透過這冪籬的口,替謝礎打打廣告,賺幾個潤筆費。
那冪籬的身形有幾分躊躇。他身邊的一名僕從低聲說了句什麼,估計是勸他離開,莫要理會那陰邪小人。可是冪籬卻沒有接納他的意見,反倒是輕移蓮步,姍姍走向前來。
“貴人可是要買字畫?請看,這些都是這位小郎的近作。看看,多新穎的題材。這線條、這著色,嘖嘖嘖,令人一見難忘啊!像貴人這種身份,平日難得見識到這市井俚俗的真實生活,買幾幅回去瞧個新鮮熱鬧、博個開心卻也不錯!價格嘛,童叟無欺,一概一兩銀子一幅。”
她這邊一叫價,眼角便瞥見謝礎的腿顫了一顫。
也是,一幅畫一兩銀子,那得是多麼有名的大家才能達到的標準!謝礎不過是一無名小卒,且又畫的是有違當下潮流的東西,滿心巴望著能有人瞧得起就好,哪還敢奢望賺錢?這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小兄弟,膽子也忒大了吧?到底是在逗那貴公子開心呢,還是在鍛煉他的心理承受力?
但是,令謝礎驚訝的是,魚非魚的那一通“王婆賣瓜”居然說動了那冪籬!
“好,我要這張、這張,還有……這張。”冪籬的玉色葡萄纏枝暗紋的長袍下,伸出一截玉白手指,遙遙地指點著。
左右聞聲而動,一個收拾字畫,一個付銀子,動作那叫一個麻利。幹慣了打家劫舍的匪徒怕也沒有這麼高的效率。
幾塊涼涼的、沉甸甸的碎銀子落入了汗津津的手掌中。謝礎不敢置信地盯著,感覺如在雲裡霧裡一般。等到回過神來,想要致謝時,卻哪裡還有魚非魚的身影?只看到一角青衫偕著一方錦袍橫穿過人群去了對面。
這位分明才高八鬥的小個子,究竟是何方神聖呢?
……
“你真是個好人。”魚非魚邊走邊說,“今天害得你賠了夫人又折兵,真是抱歉。話說,我也正是看準了你心眼好,所以才那樣幹的。我是不是很卑鄙?為了表達我誠摯的歉意,我請你喝茶好不好?”
打一巴掌再給一甜棗,可以有效地化解矛盾。這種前倨後恭的事兒,魚非魚幹得爐火純青的。她可不是傻子,非常明白得罪人尤其是貴族對自己絕對沒有半點好處。
“嗯”。冪籬下傳出柔和的一聲。
魚非魚歪頭看了看。當然,什麼也看不到。那冪籬長至腰間,除非她鑽進去,否則,根本看不清那後面的真容。
“你看什麼?”冪籬的聲線始終壓得低低的,像是故意壓著舌頭說話。
“當然是看你啊。”魚非魚微笑道。心下卻在想:這是個男人,卻翩躚有女兒態呢。紅線是個女人,卻冷冰冰蛇似的,像是情竇未開的莽漢子。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男生女相,女生男相”?
說話間,兩人來到了茶館前。
紅線一直佔著席位。瞧見魚非魚領人回來了,屁股都沒動一下。
魚非魚很想重沖她發飈的:做人婢女,這個時候不該恭敬地起身行禮麼?丫的簡直無法無天了!
礙於冪籬在,她竭力忍下了暴動的慾望。將自己的席子讓給了冪籬,又喊夥計招呼那倆僕從一邊喝茶去,另外又要了一領席子並一壺新茶。
冪籬目視紅線,略有幾分遲疑。
“這是我撿回來的一個可憐人,這兒有點毛病。”魚非魚指指腦袋,煞有介事地說道。
冪籬點點頭,徐徐地坐下來,姿態端莊典雅,一看就是從骨子裡沁出來的優雅。
魚非魚於是更加肯定了這冪籬的出身不凡。
而當冪籬坐下時,腰間的白珩便清晰得呈現在了魚非魚的眼前,那玉溫潤清白,一看就是上等貨。
君子如玉,美人如玉。魚非魚看著那冪籬寬袍大袖都遮掩不住的妙曼身軀,所能想到的便是:這麼好的一副身子,如果給開雲公主瞄上了,絕對沒的跑。做女人做到開雲那個份兒上,夠本了!不過呢,女人看男人,不但要看相貌、身材,更重要的還是那床上的功夫。光有好皮相,卻是軟腳蝦一隻,只怕也討不到女人歡心。像冪籬這種,太弱了,只好做受,給那大鷹國主受用還差不多。伺候開雲?就不知開雲的脾氣如何,欲求不滿之時,會不會宰了那“銀樣蠟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