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足半歲的幼兒的啼哭成為了她的切入點。
“他、怎麼了?”
關切地問了一聲,卻見那年輕的母親面露驚慌,摟緊了懷裡的孩子。
周圍的人也是同時呈現出憤慨的情緒來。
啥意思?
魚非魚急速地轉著腦筋:不會吧?不會是把她當成殘暴的容不得一點噪音幹擾的壞蛋了吧?
好像也不是沒有這可能。那大鷹國的國君不是就愛活剖孕婦取什麼紫河車煉丹麼?再往前、再往後的朝代,不是都有過人吃人的事件麼?
他們的憤怒與恐懼,不是毫無根據的。
無視眾人的排斥,她仍舊看著那少婦道:“他怎麼了?他哭的聲音很不對頭。是餓了麼?還是屙在身上不舒服了?你不要光是哄,找出問題來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那少婦就有幾分懵,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懷疑。
魚非魚挺起胸膛,盡量笑得大氣:“我看過孩子的,比這個小的都有。而且,我還是個醫工,診治過不少的小娃娃呢。”
眼見少婦仍舊全副戒備的架勢,魚非魚的毛躁脾氣發作了:“你到底在怕我什麼?掐死他麼?我在教你知識呢,你聽不懂麼?還是你根本就是一後娘,他哭得再兇都激不起你半分的心疼?孩子小不懂事,怎麼大人也跟著糊塗?我要真想害人,隨便下點毒藥就成了,那用得著這麼費事兒!”
她這麼一吼,倒有多半的人都掉轉了視線。
壓力減弱,她勇氣大增,大步走到那少婦面前,蹲□去檢視那幼兒。
“沒有生病。”把了脈又檢視了五官,沒有發現有異常,她抬眼看了少婦一眼,給出了一句安慰。
她又探手摸了摸孩子的腹腔,沒有發現有異常。
大概是很少洗澡的緣故,那孩子的身體散發著濃濃的奶臭味兒。
魚非魚頗有些無奈:都成囚犯了,洗澡這種奢侈的事兒就甭想了。
接著便是孩子的屁股。尿片子雖然有些硬,卻是新換的。
她不覺又抬起眼。
那少婦早從她出手診脈便卸下了心防,這會兒見她質疑,趕忙低聲道:“剛剛才換的。……從昨夜開始,就有些拉肚子……”
“沒你這樣當孃的!”一聽說拉肚子,魚非魚當即就翻了個白眼,“這麼小孩子拉肚子是會要命的!你就不會喊人相救?我只當凡是做母親的,就是拼了性命也會保全孩子的生命。”
狠狠地斥責了一通,手底下卻始終沒有閑著。
說話的功夫,那孩子又是一陣抽搐屙髒了尿片。
魚非魚如獲至寶,小心託著那髒兮兮的尿片,就著外頭的光線仔細地看了兩眼,然後回頭問滿倉:“哪裡有陳艾?”
盞茶時間不到,一小碗陳艾煮的水就遞上來了。魚非魚用小匙舀了藥汁,仔細吹涼了,在那少婦的協助下,替那幼兒灌了兩匙。一邊喂藥,一邊安撫那焦苦酸澀的年輕母親:“不算什麼,很多孩子都會這樣。其實,我最喜歡這麼大點的娃娃,吃喝拉撒睡,特別省心,絕對不會跟你無理取鬧無中生有。但凡哭鬧,必定是哪裡不對勁。赤子之心最是純樸,他不會騙人的。你一心想安撫他,對他而言,就是欺騙,他才不會上當呢!……”
絮絮叨叨的喂完了藥,又觀察了一陣子,漸漸地,孩子的哭聲停止了,腦袋紮進母親的懷裡嘬咋起□來。
而之前,他是連吃奶都不肯的。
少婦低頭看著懷裡的孩子,眼淚一顆顆滴砸在自己的手臂上。
“你不要太難過,不然會影響到奶水的生産,這麼小的孩子若沒了奶吃,很容易生病的。千難萬難,為了孩子,都要挺住,知道麼?”
魚非魚說不下去了,再呆下去,她不敢保證不會對著那娘兒倆放聲慟哭。
這該死的戰爭!這無奈的人生!這卑微的生命!
回去的路上,魚非魚走得飛快。她真心希望自己能夠就這麼一直走下去,走到盡頭,便可離了這令人窒息的時代。
醫者只能醫身,很顯然,這個時代需要的是一個能夠醫治天下的大醫,一個太陽一般的人物,普照四方,公正無私。可以消泯紛爭,止戈平戎,讓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
唉,難啊,難,難於上青天。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各位支援!看到收藏,李闡提真的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