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非魚焉能聽不出他話裡的怒氣?但是,他怒,她更怒。
“你已經到了自家門前了,為什麼還霸攔著我不放?我就那麼重要?還是你壓根就是把我當成了有利可圖的人質?還是你沒吃到我的滋味心有不甘?哪個要你負責了?你們這些貴族,就喜歡把自己的意志強加在別人身上!”
舞楓冷著臉,擲地有聲:“首先,你是我的人質。其次,你是我的女人。就憑這兩樣,我為何要放手?放開你好便宜那妖孽?”
這個小笨蛋,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回去火鳳國能有她好果子吃麼?
魚非魚吃了一愣,既而撲上前去捶打他:“舞楓你個忘恩負義的!早知道就不救你了,死了算了!說的什麼狗屁話啊?什麼叫我是你的女人?不是還沒達成一致麼?憑什麼獨斷專行?幹嘛不反過來說你是我的男人呢?現在我宣佈,我不要你當我男人了,我要休了你!好了,這下可以解散撇清再見不見了吧?爺我就不想對你負責,你要怎麼著吧?想不開?想不開就解根腰帶吊死去吧,這山裡別的沒有,就是樹多。爺要是攔著,就不是娘養的!”
捶打得手痛臂酸渾身失了力氣,索性破罐子破摔地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舞楓雙目緊鎖著她。如果她有心,就會發現那黑金的瞳眸流瀉出來的傷痛。
可是她沒有,她只管發洩著自己滿懷生離死別的情緒。
後來,依稀聽到他說了聲“好”,然後,身邊就空了。抬起淚眼一看,只瞧見了他的一片黑色的一角。她便沖著他背影大吼:“好!你快去死吧!死不成別回來見我!”
該死的,要死也不選時辰、地點。在棧道那邊怎麼沒有這氣性呢?現在倒好,他若死了,叫她一個人怎麼過那棧道?現在山裡豢養一隻大鳥老鷹什麼的,等到羽翼豐滿了再乘坐其背上飛過那崇山峻嶺麼?
做夢呢你,魚非魚,你當是寫傳奇啊?
山中的夜色來的格外早。
魚非魚哭著哭著就迷糊過去了。後來覺得渾身害冷,一睜眼,發現天色晚了,四下的景物像是潑墨般混沌。山中或遠或近地各種鳥獸的啼鳴悽厲而驚慄。
陰冷加上害怕,她抱緊了雙臂,卻依然冷的發抖。她慢慢地蹭進淺淺的山洞裡,朝外面張望著,卻是什麼也看不到。支楞著耳朵仔細傾聽,除了靜,還是靜。
“舞楓?”幹巴巴、顫巍巍地喚了一聲。聲音被蒼茫不動聲色地吞沒了下去,連個漣漪都沒有。
“喂!——”
這一聲太突兀,形成空音繚繞山間,經久不息。或許,就連沉睡中的惡魔和猛獸都聽到了。
她被這想象嚇到了,“蹭”地跳回到山洞裡。
環顧空蕩蕩、冷清清的山洞,她腦中忽然又冒出另一個恐怖的想法:倘若有野獸循聲、尋味而來,她這個樣子,算不算是手到擒來的甕中之鼈呢?
此時忽然會想起舞楓臨走前扔下的那聲“好”了。
好。好。
他那是什麼意思?
等等!先前她說什麼了?……對,叫他去死。……不會的,他不是那種淺薄的白麵小生,給點打擊就折腰。……那就是生氣了?他給她氣走了麼?……一個大男人這麼容易生氣,真是小肚雞腸。……都這個時候了,難道真的一走了之了?……他怎麼可以這樣!……這跟把她直接丟進野獸窩裡有什麼區別?……不不不,他不是這種人,不然,當初也不會將她推離那隻冷箭。時窮節乃現,他才不是歹毒的人呢!……可是,為什麼還不回來呀?……夜裡的山中是多麼的可怕啊,雖然他的傷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可是,如果遭遇到一群猛獸,照樣招架不住啊!他又不是神。……話說,他是人,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他的那個倒比他的身形還健壯呢!……靠,魚非魚你個花痴,火燒眉毛的時候,竟然還在想這些烏七八糟的玩意兒!不要臉!……怎麼還不回來?不會是真的遇到麻煩了吧?……
禽獸都怕火,或許應該生堆火禦寒避險。可是,可是蹀躞帶被舞楓帶走了。他倒好,又有劍、又有火,怕什麼妖魔鬼怪!
他、他不打算回來了麼?這都怪她啊,罵得那麼狠、那麼毒、那麼地傷自尊,但凡有點血性的,早氣死了。他轉身離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該死的!要走,在棧道那邊隨便他,為什麼要讓她受這份折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