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清寂感到太陽隱隱作痛,痛得他忍不住低低呻吟:“香,另尋他法……成麼?”
曾經的子車氏既能夠想到透過天象判斷吉兇、撥亂反正,自然也能想出法子來破解目前的困境。尤其是無香,天生通天徹地的異能,應付這種事兒應該不難吧?無論怎樣,他就是不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代給一個小丫頭。
“你——又意氣了。”子車無香十分肯定地說道。
池水中的人埋首水下,良久才抬起頭來,玉指隨意地撫過面龐,彈飛銀珠雪屑紛繁無數:“香可曾想過要幾個女人?”
這話毫無玩笑成分,相反地,卻是認真無比。
月白的臉上掠過一抹可疑的纖雲,那幾乎與膚色一般的唇瓣微微地顫了一下,卻沒有出聲。
“看吧,香也不願意是吧?所以說,為什麼要強迫我做那些乏味無趣的事情呢?”
“那是澹臺氏的使命。”
“使命麼?……可真冠冕啊!……”
“也許,只需要她一個足矣。”子車無香不為所動。
“好吧。我已經著人去拿她了。——在這期間,香是不是再好好想想,應該還會有替代的辦法,對吧?”繼續遊說。就不信離了那小妖精,澹臺氏就只有死路一條。
“連坐麼?”子車無香若有所思,旋即擲出一句削鐵斷金的話,“她命中五行俱全,六親不靠。淡薄情愛,放任天然。連坐……即使是血流漂杵,於她,恐怕也不過是剎那的心動而已。也許,她更相信一切都是天意,是劫數。”
輕笑一聲,自己也因這不可思議的命格感到幾分無助與無奈:“仙卿,她並不比你差的……淡薄情愛……”
換言之,那是個能狠得下心的女子。
若是硬碰硬,只怕會兩敗俱傷。可是要用什麼法子拴住她,需要好好斟酌一番才行。大象無形的命格,纖細而剛強的命格,無怪乎會有“垂裳”之名。得之,幸;失之,命也。
澹臺清寂撩水的動作滯了一滯,絲綢般的一把聲音裡摻雜了微醺的惱意:“香!”
為什麼現在才跟他說這個?眼前這人,怎麼也染上那小妖精的壞習氣了?輕易地說句話就能噎死人!
“閣老的事,何須與人商議?”子車無香薄涼地道。他是火鳳國的太史,不是他桂閣的主簿。
亂了,全亂了!眼前這男人還從未這樣頂撞過他。這次為了個小人兒,他與他,竟然有了斷袍破臉的趨勢了麼?
不成!一定要把這壞苗頭扼殺在萌芽狀態中。無論如何,都要避免這一切的發生。
“香不打算助我了麼?”有些幽怨,有些沉痛,還有些魅惑眾生的嬌柔。
子車無香垂下眼,暗中嘆口氣。月白袍子下的雙手相互絞了幾下,清清地說道:“這種事,並不一定非要桂閣親力親為。止戈為武。若只為結果,堪作大用的大有人在。”
只求結果麼?
澹臺清寂眉間的陰鬱漸漸化開,終至於湮滅。
無需桂閣勞師動眾便可達成目的,普天之下,還有誰有這個能耐,行必果呢?
有,當然有一個。一個讓火鳳王朝上上下下都頭疼惱火的真正邪氣的家夥。
公子緣。丞相家的小公子,一個神出鬼沒的人,左良緣。
試想,一個邪門的時男時女的家夥,對上一個不男不女偏不信邪的孩子,將會碰撞出怎樣璀璨奪目的火花來?屆時,整個天下都會雞飛狗跳也不一定。倘若亂成一鍋粥,丞相想要再揪著桂閣擅自攔截天闕國走私來的武器的事情不放,恐怕會力不從心吧?
善將兵不算能,善將將才是大智慧。
澹臺清寂的唇角清淺地勾起來,幻變出一記天怒人怨的銷魂的微笑:“香,果然最知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