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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不用那麼擔心的。我看這裡就你我倆犯人,估計澹臺清寂並非夏桀商紂之類,不然,這裡還不早人滿為患了?只要咬緊牙關,挺過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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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比我有前途多了,起碼能看到出路。我都不知道要在這裡住多久?澹臺清寂這是打算把我當豬來養呢。他哪裡知道,豬都比我幸福,起碼不用想那麼多,有吃有喝就夠了。我可是個有血有肉有思想的英才呢,‘滿堂花醉三千客,更無一人是知音’。這樣的寂寞你能理解麼?可惜呀,‘路漫漫其修遠兮,壯士一去不複返’啊!”
……
“新來的,你在聽麼?”
“嗯。”
魚非魚鬆了口氣:總算不是自作多情、對牛彈琴。
“你為什麼不說話?害怕我是細作?嗯,我倒不是他們一夥的。可是這人在江湖漂,難免不挨刀。你不想說話,我也能理解。有些時候,無心插柳柳成蔭,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啊。我可不想因為我一時說話不慎給你引來殺身之禍。你說,我是不是很慈悲呢?”
“嗯。”
“你這個聲氣,讓我想起我家裡的人了。……不知道他們現在過得怎麼樣?有沒有想我?我卻是很想很想他們……人都是這樣,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話又說回來,誰t能想到,我一遵紀守法的三好良民居然會攤上這麼一出破事兒。……昔者龍逢斬,比幹剖,萇弘胣,子胥靡,算什麼?我這冤屈,比他們大了去了!……”
……
“來人!我要申訴!”寂靜的牢房裡,再次響起魚非魚的一驚一詐的呼喊。
燭影搖紅,書香恬靜。諾大的偏殿裡,一襲赤色便服的澹臺清寂端坐在錦墊上,面前的烏木條幾上摞著高高的公文。他一手執書,一手不時提筆作標記。神情時而不屑,時而冷凝,完全迥異於他白日裡在人前的孤傲狷狂。
殿外,一左一右伺候著兩男兩女四名奴僕。俱是垂手斂眉靜靜地不發一言。散落在各處的龕燈將整個庭院都納入了可視範圍內。
就在這時,一名值夜的護衛匆匆而至,將手中的一卷紙遞給值夜的男僕。
男僕轉身輕輕推開半邊偏殿大門,輕捷第走向條幾後的人,小心地將紙卷雙手捧住,呈了上去。
“何事?”澹臺清寂問。
男僕低垂了眼目,恭聲道:“說是牢裡的那位女郎。”
帶到兩根手指挾去了紙卷,男僕原地候了一會兒,聽得沒有什麼吩咐,便如進來時那般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澹臺清寂放下手中毛筆,彈開紙卷。幾列簪花小楷躍然其上。
澹臺清寂恍了下神。
那字型“碎玉壺之冰,爛瑤臺之月,婉然若樹,穆若清風”,高逸清婉,流暢瘦潔,深得前朝書法名家衛夫人之風神。端的是字字珠璣。
就這筆書法,若沒個十數年的功力,定然難成。可問題是那孩子——
手指輕點某尾的三個字“魚非魚”,不禁有所沉吟。那孩子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卻有這般的本事,無怪乎會那樣地強橫驕縱。
這就是所謂的“恃才傲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