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死不免冠,這道理您不懂?”
“怎麼,平民想翻天麼?”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翻便翻了,怎地?萬裡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
“如此大逆不道,百死難謝天下。”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況且,人生自古誰無死?但有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若能青史留名,死的其所。”
“伶牙俐齒,果然刁鑽。戎歌去了哪裡?”
“……”
“戎歌呢?說!”狀甚休閑地搭在一邊肩頭的手忽然變作撓鈎,嵌入了她的肩胛骨中。
魚非魚恍惚聽到了骨頭挫裂的“咔嘣”聲。長這麼大,她何曾吃過這樣的苦頭?劇痛襲來,眼前一黑,上下牙一打,本能地發出一聲慘叫:“澹臺——清寂,你……你個變態……妖孽……欺負一個小孩子……你算什麼英雄好漢?唔……”
一隻玉掌矇住了她淚水漣漣又哭又嚎的半邊臉。魚非魚的咒罵給活生生地壓制了下去,但同時,另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以萬夫莫當之勢沖上腦門。
是桂花香氣。彷彿自他的骨子裡沁散出來的以桂花的名義存世的異香以摧枯拉朽之勢瞬間洗劫了她的嗅覺神經。
腸胃裡驚濤駭浪,恰如錢塘江潮,一發不可收拾。
臉色一白,她想吐。
澹臺清寂眼明心細,在她打激靈的時候,他就預感到了情勢不妙。及至看到她的臉色都變了,一雙水霧深眸裡漫上絕望的恐懼,他當機立斷封了她的昏睡xue,然後,如避蛇蠍般將她拂向窗外。
“嘭”——
雕花木窗給撞出了一個大洞,魚非魚無知無覺的身體挾帶著未消耗完畢的真力如折翼的飛鵠般投向四季桂的密林中。
青冥的世界裡忽然切入一匹素練,來勢雖疾,卻並不淩厲尖利。恍若蘆花淡月,縹緲輕忽,悠然地承接住了魚非魚的隕落,免卻了她的粉身碎骨。
寢殿中,也已看呆了的美女們見狀紛紛躬身施禮,口稱“太史”,慌忙魚貫退下,整個過程除了衣裳摩擦的細索聲,再沒有其他雜音。
殿內,澹臺清寂微微蹙起了眉頭。
窗外,白袍男子凝視著懷裡的人,不動聲色。
九重鳳閣上,浮光流翠,雲遮霧罩。眾鳥高飛,曲陌參差,江山萬裡鹹在眼底。華裳麗服的侍女悄無聲息地佇立於各處,如同上好的瓶插,為富麗堂皇的殿宇錦上添花。
面南背北的錦榻上,澹臺手執白玉酒壺替自己斟著葡萄美酒,他修長的手指落在壺身上,幾乎無法分辨出二者的區別。
他持杯品了一口美酒,抬起眼皮掠向下首客位上的白袍人。後者懷裡依然抱著昏迷的魚非魚,並且已經替她理好了散亂的衣裳。
“你這麼維護她,莫非她正是我們要找的人?”一想起那假小子的惡劣行徑,他就窩火。似乎是個識文解字的,卻為什麼沒大沒小,渾沒個規矩?不但敢直呼其名,甚至還敢辱罵他。就她所說的話,每一句都是大逆不道的死罪。她究竟知道不知道他的身份?平蕪城不是什麼僻壤野鄉,地處荒逸與火鳳兩國相交之處,敏感至極,若說她不曉得都城的傳言,除非她是個聾子。
作者有話要說:恢複一天一更,字數恢複到先前。天氣終於暖和起來了,算起來陰雨了近半個月。出太陽了,趕著出去曬太陽殺菌補鈣。院子裡的花開的好多:大花蕙蘭、海棠、杏梅、梅花、紫葉李、木蘭、茶花……
李闡提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