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歌點燃一根煙吞雲吐霧,煙霧支離破碎,他神情恍惚。
我除了詫異,還是詫異,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抽煙,謹小慎微的安宸歌從來就杜絕煙酒之類的東西;而此刻,他的動作熟練自然,看得出來抽了已有一段時間。
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面前這個溫雅清俊的男人漸漸變成塵世中俗套的一個,他被愛情磨出了晦暗的痕跡;但他卻沒法像其他俗套的男人一樣,給我一個平平凡凡的有關柴米油鹽的承諾。
情動之時,他也曾說過會和我到永遠,我信了;卻總是讓我覺得那只是應景的浪漫;如今,我要再確認一次,他卻老實巴交得不敢透露一個字,連謊話都不編。
胸口悶悶地傳來一聲慘笑,眼淚奪眶而出前我迅速跑出去,躲進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阿歡!”
我妄若未聞,像個瘋子般胡亂穿插,跑了很久,肚子很痛;雪夾著風冰冷刺骨。我站在人群中最嘈雜的地方,心情說不準是失魂落魄還是悲憤交加,陌生人頻頻朝我注目,猜測,卻沒有一個人敢好心問我怎麼了。我想的眼神一定很冷漠,如同漫天紛飛的雪,任何人都可以看出我滿得像裝實了的水瓶,一碰就要溢位來。是愛上安宸歌獲得的孤獨。鼓鼓囊囊的孤獨。
這次我沒有等他找到我,或許是我沒有一動不動站在一個地點的緣故吧。我想打電話給許寧寧,又想了想,最後撥給許清池。
我說,清池,我迷路了,快點來接我。
電話裡他焦急地問在哪,我抬頭看了看,不知道跑了多遠,自己也無法給確切的地點;想了想,我說,北大吧。
我安心坐在一個角落裡等著,其間許清池打了五通電話來問確切的地點,每次我都說,北大吧。最後他氣沖沖地掛了,再也沒打來。
天快黑的時候,他終於找到了我,輕輕地遞過來一張面巾紙,我拿過擦去眼淚,尷尬地笑:“我看起來是不是很窩囊?”明明都拖延了時間,眼淚還沒停。
許清池沒說話,陪我坐在地上看雪;微微皺著眉頭的樣子,終於沒有辜負他那張文藝青年的臉蛋。
最後我纏著他陪我坐地鐵。地鐵轟鳴,我沉默不語,許清池也沒有心情閑聊,各自看著窗外。看到飛馳而過的黑白的牆,誇張的海報,不少面孔模糊灰白的候車人,或明或暗的五彩招牌,組成錯綜複雜的的畫面,看起來很明豔絢麗,卻處處透著雜亂,像極了我的愛情。
是的,我願意1)
餐桌上爸爸的臉色果然很難看,最新的報紙被丟在一旁。
我看一眼,首頁上果然報道著我和虞仲之的‘好事’:附贈的彩圖是我趴在他背上好眠,偷拍者角度抓得不錯,畫面清新唯美,把虞仲之面癱的五官拍得立體而文藝,好像還把我的腿給修長了一點,光溜溜的一截,不知道是想表達何意。美中不足的是標題寫得難聽了些。
豪門浪女?腳踏兩船?玩弄於股掌?我嘲諷地笑笑,默不作聲等著爸爸的教訓。看著餐桌上對面兩個故作平靜的男女,沒有人知道我此時此刻最希望起戰火,有一些話,只有在憤怒的吵架中,才有宣洩的藉口。
可等了好久,卻沒有聽到預想中的責罵和訓斥。我抬頭看向爸爸,見到他眼中深深的失望,向來謹慎威嚴的臉上,竟然有顯而易見的擔憂和凝重。這樣的爸爸,比打我罵我更令人心驚,也心寒。
“爸爸怎麼不罵我呢?”我輕輕笑道。
這下誰也吃不下了,對面兩人也緩緩停下動作,不大的桌上一片沉默和尷尬,沉悶得教我覺得可笑。我看向宸歌,正好對上他欲言又止的目光,大概是猜出我接下來的話,臉上一片複雜掙紮。
“白流歡!你到底想說什麼?!”爸爸鐵青著臉瞪我。
“……。”
“阿歡!”宸歌臉上有無聲的請求,雙眉蹙起似被難題所困。
我竟成了一道難題?!心口瞬間尖銳地疼了一下。又來了!那種感覺,那種似是而非的,我不敢刨根究底分析的感覺。
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了,遮遮掩掩有意思嗎?
宸歌,你答應過會和我到永遠的。
火鍋店裡,我問你的,為什麼不敢回應?
……
還有那一句:宸歌,你到底愛不愛我?
這些話每一句我多想不顧一切問他,讓他給我一個答案,我踐踏自己的聲譽也只是想他給我一個交代而已。我受夠了在這屋子裡掩耳盜鈴地生活,受夠了我的愛情被不明不白的委屈。爸爸怒極的神情,白流瓷蒼白無神的眼睛,還有宸歌你臉上的複雜抑鬱,這一切都似在諷刺我,諷刺我是此刻的卑微又不可理喻,像個潑婦。而我只是愛上一個男人好久好久,就這樣而已。
我再也忍不住飛奔上樓,跑回房間,不敢開燈,不敢照鏡子,甚至不敢哭出來;覺得這樣落荒而逃才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恥辱!
而每次都是等我跑,宸歌他才想到要來追,就像此刻,他拍著門叫我的名字,聲音是那麼的急切和擔憂,唯恐我會做什麼傻事似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