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擔心,黎明前的黑暗而已,稍等一會兒便好。”聽得蕭詩姬輕松的安慰聲,早鶯的心稍安。
就在早鶯暖樹的雙眼快適應黑暗的時候,朝陽緩緩的自前方升起,彷彿觸手可及。早鶯不由得驚呆了,良久方反應過來,道:“宮主,這兒的日出真是壯觀,你是……”
話還未說完,便發覺原本立於身前的蕭詩姬和白淩楓都不見了,她臉色驀地變了,轉身看向一旁的暖樹,見暖樹雖然表情未變,眼神卻已顯得焦慮,更不知該如何開口。
兩人面面相覷良久,暖樹方有些猶豫的開口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你在這裡守著,我回院看看。若到了中午還沒有找到宮主,我立即回宮。”
恰在此時,兩人都感到身後的氣流有些微妙的變化,便立即轉身嚴陣以待。
頃刻間,便見白淩楓擁著蕭詩姬出現在半空中,兩人不由得緊張起來,互視一眼後,卻發現蕭詩姬已經立在崖邊,正和白淩楓低語些什麼。兩人忙走上前去,暖樹先行開口問道:“宮主,你和白公子一起下去採藥了嗎?那麼危險的事情……”
“我知錯啦!不過暖樹你看,我已經毫發不少的回來了,你就不要再批評我了。當然,更不要和姐姐們說,不然我肯定會被禁足,拜託啦!下次絕對不做這種事情了,一定乖乖的配合你們,可以了嗎?”蕭詩姬打斷他的話,做出拜託的手勢,一臉期待的等他回答。
“宮主,暖樹只是負責你安全的宮人。”看著蕭詩姬失落的樣子,暖樹不由得加了句,“若宮主接下來能夠遵守諾言,這件事,我和早鶯都會保密。”早鶯聞言有些驚詫的叫了出來,卻被暖樹有些嚴肅的眼神怔住,便為出聲反駁。
“既然事情都解決了,我們就回院吧?今日早鶯去一下茶館,就說我們要離開了,所以特地去結清茶錢。茶客中定有人問起,你就說我偶遇一位江湖人士,已經取得草藥。”蕭詩姬帶著些徵詢的語氣問道,“這樣做妥當嗎?”
暖樹見蕭詩姬親自佈置這些事,有些詫異,稍後方回道:“宮主考慮的很周全。”
“嗯。”蕭詩姬對她微微一笑,方偏首對白淩楓說道,“綠衫草的成藥,至少要四十九天。到時候我遣人給你送去?”
“若方便的話,到時間後去蘭芷宮自取可以嗎?因為接下來有些瑣事要處理,不知道具體行程。”白淩楓有些抱歉的回道。
蕭詩姬聞此垂首思考良久,白淩楓正欲開口說話,卻見蕭詩姬驀地抬起頭來,笑道:“嗯,姐姐們會歡迎你的。你明天便要走了麼?”
“不,我打算在此歇息幾日再走,明日我會去送你們。”
蕭詩姬搖了搖頭,道:“我們初九離開。若明日無事,淩楓你陪我在周圍走走吧?暖樹早鶯,你們注意下祥福客棧。淩楓的武功你們也知道了,不會有事的。”
早鶯蹙眉道:“宮主,我們一起等比較合適吧?”
“麻煩白公子了。”暖樹對著白淩楓鞠了一躬,說道。
白淩楓忙上前將暖樹扶了起來,道:“這是我的榮幸,請不要如此多禮。”
早鶯因此變故而驚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定定的盯著暖樹,蕭詩姬倒是朝暖樹笑了笑。
次日清晨,蕭詩姬與白淩楓方離開,早鶯便沉下臉問道:“暖樹,宮主已經出門了,你可以給我一個解釋了嗎?宮主若有任何閃失,我們兩個都脫不了責任。”
“不用擔心,宮主一向遵守諾言。”暖樹猶豫再三,見早鶯依舊陰沉的臉,方斟酌著說道,“早鶯,宮主自從上次遇到穆言溪後便有些奇怪,你也注意到了吧?”
“嗯,但是也不算大的變化,宮主本身就喜歡調笑。”早鶯臉色稍微緩和了一點,回道。
“我不知道我的猜測是否正確,我們坐下再談吧?現在離傍晚還早。”暖樹關上院門,指了指中堂。早鶯見暖樹神色有些嚴肅,便順從的點了點頭。
見早鶯坐定,暖樹方嘆了口氣,道:“雖然我不精通醫術,但也知道失憶這種事情只有在受到重大刺激的情況下才可能發生。”見早鶯點點頭表示贊同,他方繼續說道,“當年瑤姨說宮主是在獨自尋找飄紅幼子時遇到襲擊,失去了部分記憶,因此嚴禁我們提及相關事情以免幹擾宮主。事實上,宮中一位老人曾告訴我,當時宮主身邊一直有一位比她略大的男孩陪著,那次事件之後那個男孩便失蹤了。”早鶯皺了皺眉,五分驚詫五分不解。
暖樹斟酌著解釋道:“我想,那個男孩可能為保護宮主死亡了。你我和宮主相處時間也算長了,宮主似乎並沒有失憶,所以我猜宮主只是失去了關於那個男孩的部分記憶。”
“這些和今日的事情有什麼聯系嗎?”早鶯不解的問道。
“宮主向來不喜歡外人,這個性子不可能突然改了,所以我想宮主可能恢複了記憶,在穆言溪身上看到了當年那個男孩的影子,才會對他格外優待,想要彌補當初的過錯。這樣的心理要不得,宮主絕對會因此受到傷害。不管白淩楓接近我們是為了什麼,宮主不會對他有愧疚的心理,因此結果絕對比和穆言溪在一起要好的多。”暖樹見早鶯有些發怔,便出聲問道,“早鶯,你的想法呢?”
“這些都只是你的猜測!僅僅因為這些猜測,就讓宮主和一個陌生男子出去,這樣危險的事情……”早鶯臉色驀地白了,顫聲道,“白淩楓並不知道宮主也患有速血病,是……”
“這個倒是不用擔心,他不是有朋友患有速血病嗎?收集乾坤匕首,冒險採摘草藥,可見兩人關系一定非同尋常,平日一定極其親密,他大概有類似的習慣,宮主不會有事。我擔心的是,若宮主今日傍晚回來繼續和穆言溪的約定,那之後……”
“你過於擔心了吧?我覺得沒有問題。”早鶯有些寬慰的勸道。
暖樹搖了搖頭,不再多言。
傍晚時分,蕭詩姬帶著白淩楓來到岸生崖,道:“還沒有見過這兒的日落,你且陪陪我吧?”說完也未回首看白淩楓的反應,便徑自在崖邊坐了下來。白淩楓只是靜靜的走到她身邊坐下,陪她目送夕陽最後的輝煌。
“淩楓,謝謝。你是我在蘭芷宮外交的第一個朋友,大概也是唯一一個了。將來若你有任何問題,我能得幫上忙,絕不會吝嗇。”伴著夕陽最後一絲餘暉,蕭詩姬抬手拔下了自己的發簪,遞了過去,道,“這個,權作證物了。
”
黑色的木簪,精雕細琢,散發著淡淡的異香。白淩楓接了過來,良久方道:“蘭芷木?據說可令毒物離身三尺,倒是防身的好物事。這樣的禮物,我一時真找不到回禮了!若我把自己作為回禮,詩姬覺得如何?”
蕭詩姬輕輕笑了笑,抬首看著空中初升的新月,道:“那是以訛傳訛,蘭芷木只能防住一些常見的毒蟲,蘭芷山上的毒物大多數都是不懼它的。淩楓很喜歡我麼?只是我將有婚約,淩楓你將來一定能找到更合適的女子。”言及此,蕭詩姬忽然感到一股不可抑制的苦澀在心中蔓延開來。這就是戀愛的苦澀麼?而且還是自己親自斬斷的,也算得上懲罰了吧?正待開口,卻發現嗓音頗為暗啞,便不再言語。
“是嗎?詩姬這樣說的話,大概就是這樣了。”白淩楓的話語中難得沒有帶上笑意,良久,方站起來,伸出手柔聲道,“新月都在半空了,我可算食言了,不知暖樹他們會不會正在罵我?”
明明是調笑的話語,兩人卻都沒有笑的心思,蕭詩姬將手搭了上去站了起來,亦低聲道:“是啊!所以你送我到門口便先離開吧?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
白淩楓扯出一抹微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