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圈禁地看起來多了幾分蒼涼的味道,呼延勃吃著方瑾拿來的東西,這女人做的胡國吃食並不地道,但奇怪的是他卻一一吞下,即使兩人是敵對的,但她給他拿食物來的舉動並沒有惡意。“你說父皇現在採用我的法子?下強令讓那些部族出人出物?”
“嗯,單於已經頒下了命令,現在各部族不得不出人出物,皇子沒看到他們還想要討價還價的嘴臉,據說現在私下裡他們也鬥得很緊,都想要借機打敗荀英後佔有最大的利益。”加那如實的稟報,看到皇子吃著那不知來歷的食物,心裡微微有些擔憂,一看那食品就做的不地道,除了那個華國女奴之外還有何人能做得出這樣的東西來?
呼延勃將放下手中的奶茶碗,藉著這微弱的燭光看向遠方,現在再來調兵遣將只怕來不及了,只可恨那些人到現在仍只記著一己私利,“若是王庭滅了,胡國將不存矣。”
“皇子,無論胡國存與不存,我們都生活在陰山北,並不會影響到皇子在那兒的權勢,皇子……”加那想要勸呼延勃不顧胡國王庭,還是先回去為妥,最近他聽到了不少關於華國人要來的訊息,更是擔心得很。
呼延勃卻沒有應下,而是指示道:“密切留意王庭的變化,還有……”頓了頓,看了看地上的食物,方瑾那一張桀驁不順的臉浮現在腦海裡,最後卻是一狠心地道:“密切注視那個華國女奴,如她有不軌的舉動就殺了她。”
加那忙行禮應是,目光留戀在那些食物上面,“皇子,這是她送來的吧?”
呼延勃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而是大口地嚼著食物,方瑾與他之間似乎有些惺惺相惜之情,但可惜的是兩人卻是站在彼此的對立面上,割肉的小刀插到一塊烤得噴香的羊腿上。
王庭的氣氛空前的緊張,上至王公貴族下到卑賤的奴隸,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緊繃的,尤其是奴隸群裡已經出現了恐慌的情緒,那些管理奴隸的人的鞭子比任何時候都要揮得密集。
這日,呼延贊攔下方瑾,拉她到一旁的空地上,有些惱火地道:“單於是不是時常對你動手動腳的?”
方瑾知道他幾次到王帳去時都看到老單於在吃自己的豆腐,所以那把火已經燒得越來越旺了,這回不再有那似有還無的委屈,而是倔強地看著他,“你還好意思問?呼延贊,我方瑾這回算是看透你了,原來你就是那卑鄙小人,你攫了我來胡國,原來就是要把我敬獻給你的父親,好,你真的好,一女侍候父子二人的齷齪事,你讓我如何接受?這就是你對我的處罰?”
含淚的目光中又是恨又是怨的,看得呼延贊的心頭狠狠地一跳,想也不想地一把將她攬到懷中,急著道:“這不是我願意的,我萬萬沒有想到那老頭會看上你?方瑾,你再忍忍,等我成為單於後,一定不會讓人欺負你。”
方瑾伏在他的懷裡微微地拉泣,呼延贊越是心疼她,內心中就越對老單於不滿,這正中她下懷,輕輕地捶著他的胸膛,“皇子,現在單於正病著動不了我,但是他說過等病好了就要抬我為夫人,單於的病……”
呼延贊猛地松開她抓著她的手臂道:“你說什麼?他要抬你為夫人?”
方瑾點點頭。
“該死的。”呼延贊罵道,這老頭都這麼老了還色心不死,可惡之極,捏緊拳頭,如果老頭一日不死就一日也不能騰出位子來,現在的他正按單於之令整合部族的實力,這倒是個好時機。
方瑾微眯眼看著他,他那變幻莫測的面容讓她能輕易地窺到他的內心,用老單於的色心來刺激他果然還是賭對了,只是他現在仍沒有下定決心,看來她給的打擊還不夠,眼眸一沉,瞥到王帳那兒有身影在移動。
“皇子,你聽我說,單於有心要立安胡閼氏的小兒子為下任單於……”方瑾小聲地道。
“你說什麼?”呼延贊不太相信,畢竟現在誰都看得出安胡閼氏已經失寵了。
“皇子,我若不心向於你,哪會將這麼大的訊息告之?我聽來的老單於的話可不敢大聲說……”
呼延贊一把攬緊方瑾,讓她能附耳與他說個清楚,低聲道:“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方瑾微不可察地點點頭,“皇子,我聽到老單於與安胡閼氏說,他這段時日對她的冷落就是為了給她與小皇子鋪路……”加油添油加醋地說著挑撥之語,什麼父子親情在皇權的面前都是一堆臭狗屎。
呼延贊的表情一冷,父皇果然留有一手,難怪這些時日對他那麼好,原來他是在給他人當擋箭牌,攬緊方瑾腰的手不禁用上了力氣,方瑾“啊”的一聲喚了出來。
看到人影越接越近,她畏縮地喚了一聲,“皇子……啊……單於……”
呼延贊正要說話,但聽到單於兩個字眼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微微一愣,趕緊松開方瑾回頭看去,果然看到老單於在方瑾那一聲中朝他走來,被女侍扶著的身子顫抖著,這是父親在臥床這段時日第一次起來走出王帳。
“父皇……”
“畜牲!”
老單於一掌甩到兒子的臉上,拄著黃金權仗冰冷地看著兒子的面容,在他的眼皮底下居然敢勾引他的帳內的女奴,氣不過又用權仗狠打這個一直寵愛的兒子,“不爭氣的東西,現在是什麼時候,你還只顧著與女人拉扯?還是我王帳裡的,我還沒有死,我的一切還不到你來覬覦……”噼哩叭啦地罵了半晌。
方瑾忙跪下來聽著,這些個話她聽著甚是動聽,老單於罵得越兇,呼延贊的恨意就越深,已經老了的獅子老虎是不再有威懾力的。只是此時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原本以方瑾的身份算得了什麼,但是胡國卻有著父死妻嫁子的傳統,所以當父親的最忌諱的就是他還沒兩腳一伸,自己的女人就遭兒子惦記,這是對他的極大不尊重。
呼延贊低下的頭掩住了他眼中的兇光,父親越罵氣越喘不過來,第一次感覺到父親老了,是時候要讓出一切了,這單於之位應該換人來當,抬起頭時,他卻是恭敬地面容,“父皇,兒子知錯了,再不敢與這個女奴拉拉扯扯,剛才是兒子一時糊塗。”
“知道就好,若你再這樣糊塗,阿贊,那我這單於之位也不到你來坐,起來,跟我回去。”老單於最後厲聲地朝方瑾喝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