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瑾才不管他是怎麼想的,將一瓶傷藥拋給他,“這是治外傷用的,那天我割傷了你那個部位,這是賠給你的,不然你將來不舉賴到我頭上就不妙了。”
呼延勃正想要再威脅她幾句的,突然看到那瓷瓶子由天而降,下意識地就接住,耳裡聽到她那調侃的聲音,臉上猛的一紅,這個華國女奴真敢說,這回咬牙切齒地道:“都過了多久你才送藥來?女人,你確定你不是在詛咒我?再說我那兒關你什麼事?”想要將手中的藥瓶子拋回給她,但在看到瓶子時怔了怔,開啟來一看,裡頭的藥味散發出來,這種敷外傷的藥在草原上只有那非富則貴的人才用得起,目光深沉地看著那個吃沒吃相、坐沒坐相的華國女奴,“你在王帳裡混得不錯嘛。”
方瑾聽著他那肯定的語調,從吃喝中抬頭,笑得萬分令人厭惡地道:“皇子眼光不賴,確是不錯不錯……”在將瓶子拋給他時就知道憑他的聰明勁兒,定會猜到她現在的處境。“皇子還不趕緊用藥?莫不是已經腐爛了?”
呼延勃發現這個女人對他說的話都沒有一句能聽的,本想大吼一句這不到你管,但看到她那欠揍的表情,微挑眉道:“這傷是你弄的,你是不是負責得給我上藥?”
方瑾想要朝他揮拳頭拒絕,若不是那天情非得已,她才不想碰他那兒,握緊了拳頭正在揮下之際,卻看到他眼裡的促狹之意,嘴角勾了勾,想要刁難她,那還真難了,放下手中的食物,圈著雙手看著他,“若皇子不介意的話,好啊。”
呼延勃說那句話無非是想要看到她的臉色大變,現在看到她欣然點頭答應,這個女人懂不懂得什麼叫羞恥的?即使是胡國女子也不敢隨意地碰觸男人那兒,她倒好答應得那麼爽脆。
兩人都瞪視著對方,方瑾一副無所謂的表情,挑釁地看著他道:“皇子,你還不過來?”
呼延勃“嚯”地一聲站了起來走向方瑾,他倒要看看在光天化日之下這個華國女奴是不是真的不知羞?
隔著一道木柱子,他站定在方瑾的面前,這回輪到他說:“還不過來?”
方瑾原意不過是逗逗他的,沒想到他居然是來真的,心裡頓時難免緊張起來,就算她視貞節如糞土,也沒有隨意碰觸男人那兒的嗜好,正想要拒絕,眼角卻瞄到他的嘴角微勾,眼裡的捉弄之意漸顯,好啊,以為她會害羞而退?
她起身走向他,隔著木柱子,伸手就去扯他的衣袍,這舉動倒是讓呼延勃嚇了一跳,這個女人來真的?
“皇子,躲什麼?快點呀。”方瑾笑著伸手想要抓回他,看誰怕誰?
呼延勃生平還沒見過像方瑾這樣厚臉皮的人,暗罵了一句,“瘋女人。”
方瑾做了個聳肩的動作,看到他轉身回原地,最後還是她佔了上風,心情頓時大好,再度盤膝坐下,敲著那木柱子道:“皇子只怕還要在這兒住上一段時日了,我可不放心皇子在王庭裡行走,畢竟我的小命可是寶貴得很。”
呼延勃也知道方瑾會想盡千萬種方法阻止他出去,表明了父親現在是頗為信任方瑾的,連安茉兒也未能救他出去,“我父皇的病情如何?”
方瑾沒有意外他會問及老單於,如實地將老單於之病告之,她這人最受不了是別人真心的關懷,面對這樣的人她不想耍弄手段與心機,最後道:“總的來說不太客觀,呼延勃,這段時日他隻字未提及你,你為何卻對他如此關懷?”她實在想不通,呼延勃看來也不是那種深情款款的人,對安茉兒時,她是確實看到他已經情斷了的。
呼延勃的頭枕在手後看著藍天白雲,旁邊那個華國女奴似乎很遙遠了,彷彿自說自話,“我是在這兒出生的,我阿媽就是被關在這樣的籠子裡,受盡風吹日曬,可想而知懷著身孕的她如何能挺得過這些日子?可她卻是挺了過來生下我,只是沒過多久她就死了……自小我就渴望能見到父親,初見他時我的心情異常的激動……但他卻是用鄙夷的目光看著我,現在想來還覺得可笑,但他是草原的王者,胡國需要他,女人,你能明白這種感情嗎?”這一番話他從來沒有對人說過,也沒有人關心他的想法,只以為他必須要敬愛老單於。
其實他關心老單於不是出於父子之情,而是胡國之人對單於的敬仰,方瑾似乎有些瞭解這個皇子了,他正直,可就是這份正直害得他要被關在這兒,奈奈跟她說,胡國的圈禁真正在圈的是人心,這兒是不會設人手看管的,但千百年來卻沒有人想要逃,因為逃得掉身子逃不掉心。
看了看天色不早了,她起身拍拍身上的衣物,將剩餘的一籃子食物放到柱子之後,笑著道:“呼延勃,我只知道如果你有那麼一點像三皇子,那你會活得瀟灑自在得多。”
有責任感的人歷來活得就是比沒有責任感的人累,呼延勃恰恰是前者,方瑾最不喜歡的就是碰到這樣的人,表面上不屑,但心裡卻是存著對他們這種執著精神的敬佩,在走出去很遠的地方,她回頭看了看呼延勃。
呼延勃卻是看著手中的藥瓶子出了神,方瑾真的是個矛盾至極的女人,雖然與他屢有磨擦,但她卻還給他送來傷藥,突然,他低低地笑了出來,目光看向那走遠的背影。
方瑾回去時天已經黑了,只怕老單於要找她,她加快了步子,但在經過一個帳篷的轉彎處,卻有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往那帳篷後拖去。
☆、離間之計
“是誰?”方瑾喝道,在這王庭裡敢這樣拉住她的人不多,回頭看去,是個不認識的男人,另一隻手已經是暗中摸好匕首,“你拉著我做甚?你若殺了我,就要受到單於的懲罰……”
那個男人看了眼左右,沒有人影,這才低聲地道:“方姑娘,你不要緊張,我是奉皇上之命潛進華國王庭的,這段時間我總想要找個機會與你接觸,但你總雖在王帳周圍,我不敢貿貿然與你接觸,就是怕害了你。”
華國安插在胡國的探子?
方瑾感覺到腦海似有一聲巨響,這唱的是哪一齣?怎麼會有華國探子在胡國王庭?此時她的大腦在轉無數個彎,目光多了探究之意,打量了他半晌,最後冷笑道:“你是誰派來試探我的?告訴你,我對單於與閼氏之心可昭日月,絕沒有半分私心,你莫要害我身首異處,不然我做鬼也饒不過你。”將手中的匕首向這男子猛然刺去。
男子的身體猛的向後一退,眼裡有著怒火,沒想到方瑾是這種火爆脾氣的女人,“方姑娘,我並沒有騙你,也不是單於與閼氏派來試探你的,你大可以放心……”
“放心?你當我是三歲孩童?你哪有半分像華國人?”方瑾一副你別把她當傻瓜耍的表情。
“我有告訴你我是純血統的華國人了嗎?”男子微動怒道,警惕地四處張望,然後小聲地道:“時間不多,我就簡單一點說,我身兼兩國血統,你應看得出我不是純血統的胡國人……”
方瑾聽著這個男子的自述,對於他的經歷不太感興趣,那些話聽來也合情合理,皇帝與荀將軍確實有可能會讓人混進胡國王庭裡破壞,但是她來了這麼久他們也沒有出現聯絡過她,而她也不想攙和進去,自己一個行動有更大的隱蔽性與安全性,最後微皺眉地打斷他的話,“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又如何?在這裡誰敢輕易地相信別人?我方瑾不是傻子,你若是皇上的人那就繼續為皇上辦事即可,放心,我不會出賣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