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瑾顧不上打理自己額頭上的傷口,撕下身上穿的衣物,從懷裡掏出因為準備要逃而從草原大夫那兒偷來的一些療傷的藥膏,輕輕地抹在奈奈流血的臉上,看來這傷好後也會留下一道疤,“都是我不好連累了你,奈奈,你這傷怕是要……”對於待自己好的人她的心腸一直硬不起來。
奈奈卻是搖了搖頭,笑著兩個甜甜的酒窩,“長得醜好,這樣就不用像牛羊一樣被人賣了,倒是你何必與烏爾娜起沖突,她雖說與我一樣是女奴,可她卻是地地道道的胡人,原本是皇子的寵姬,後來只因得罪了三皇子的側室莫夫人,這才被貶為女奴的,所以她才對你有那麼大的敵意。”
方瑾這才知道那個高挑豔麗的烏爾娜原來也是呼延贊的女人,男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不對,還是有一個的,真兒的男人,還算不錯,至少沒有這方面的毛病。
“那個……莫夫人是什麼人?”方瑾幫奈奈包紮好傷口後,有些狐疑地問道,現在也不知道能不能逃回帝京,還是要問清楚為好。
奈奈道:“若你真被皇子劫持到草原,那就一定要想法子不要與莫夫人起爭執,皇子這段時日都糾纏於你,莫夫人知曉後一定不會饒過你,她可是莫氏部族的族長的女兒,還是皇子的長子的生母,在皇子這兒卻是有著與眾不同的地位……”
方瑾很留心地聽著關於呼延贊的家庭之事,現在才知道他已有三子二女,正室王妃早逝,而這長子的生母莫夫人正好是胡國八大氏族之一的莫氏一族的人,生性善嫉,其實不大為呼延贊所喜,只因莫氏一族是支援呼延贊的中堅力量,所以呼延贊才會默許這個側室夫人對付其他的女人。
其餘的幾位夫人卻是不足為懼,因為莫夫人大出風頭,所以其他的幾位側室夫人都讓人忽視了去,這還是有名有份的,而像方瑾這樣沒有名份的女人那更是不計其數,這些人或留或送人,總之不用放在眼裡。
方瑾沒想到呼延贊的家庭聽起來也錯綜複雜,抱著雙膝在那兒趁著前方那群人正在喝酒,她問了好些胡國呼延一族的事情,例如那位年輕的安胡閼氏,奈奈不疑有他的一一回答。
方瑾卻是默默地聽著,耳裡聽到胡人用她聽不懂的胡語交談,眉尖緊皺,看了看周圍巡邏的胡人,看來要逃的機會很渺茫,今夜的機會已經喪失了,接下來只怕難覓到合適的機會。心中盤算了一番,拉著想要抱膝睡的奈奈的手小聲道:“奈奈,你教我說胡語,好嗎?”
山林的早上非常的寒冷,正與奈奈抱在一塊兒睡著的方瑾被人一腳踢醒,與奈奈一道兒趴在地上,揉了揉眼睛睜開來,定睛一看是那烏爾娜,頓時火起,“你到底想幹什麼?”
“去那邊的小溪將這些動物的內髒洗幹淨,待會兒煮來吃後就要上路了。”烏兒娜將十來只山雞甩到方瑾與奈奈的面前,然後圈著手高傲地看著她們。
“憑什麼是我們去洗?我記得這些事都是你負責的。”方瑾踢了一腳那些山雞,冷哼道。
“這可是皇子的吩咐,你敢不聽?皇子說了,你若不願洗這些個山雞也行,那就到帳篷裡面去侍候吧。這兒可不是你的華國,你以為你還能如此輕松?想得倒美,皇子待會兒就要用早膳了,快點。”烏爾娜嫉妒地說完,若不是皇子在帳篷裡面看著她,她才不會說這些個話。
“可惡。”方瑾揮著拳頭道,看到帳篷裡的呼延贊正嘲笑地看著她,她的嘴角也浮現一抹笑,低頭輕快地撿起幾只山雞,洗就洗,她還不信她方瑾應付不來?
烏爾娜看到她真的撿起山雞就往一旁的小溪而去,有些驚訝,她居然不去帳篷裡面侍候皇子?回頭看到皇子一臉的鐵青,皇子對她似乎與別人不一樣,咬了咬嘴唇,將水壺提起,到火堆那兒準備燒開水,眼睛狠狠地看著方瑾,她不會放這個低賤的華國女子好過的,走著瞧,回到了胡國後再收拾她也不遲。
開春早晨的溪水冰寒徹骨,方瑾忍著那刺骨的寒冷,拔著手上山雞的雞毛,這工作她十幾年沒幹過了,不禁嫌惡地皺緊了眉頭,在剛被呼延贊攫走時,他還不至於讓她幹這些個活,看來是昨天將他惹惱了,所以才會給她這樣的顏色看。
奈奈看到方瑾的手有些拙,處理好一隻山雞,道:“還是我來吧,你好像幹不慣。”
“沒事,這裡有十幾只山雞,光靠你一個人應付不來,我拔著拔著就會習慣了,對了,奈奈,山雞,用胡語怎麼說……”方瑾苦中作樂地道。
奈奈看到她還能忍受,又笑開了一個酒窩,昨兒夜裡就答應要教方瑾學胡語,所以她示範了一遍,方瑾有樣學樣地說了一遍,那怪怪地腔調讓奈奈笑出了聲。
小溪邊的兩個女子銀鈴般的笑聲在這片山林裡回蕩,奈奈細心地教導,方瑾鸚鵡學舌,一時間倒也能苦中作樂。
突然,從帳篷裡傳出了呼延贊不悅的聲音,“本皇子的早膳呢?還沒好?”
接著是烏爾娜的聲音,“請皇子稍等,奴婢這就去催。”
方瑾不由得暗暗地撇嘴,看到烏爾娜一臉陰鬱地朝這兒來,一看到她們,即道:“笑笑笑,還不趕緊了,在這兒笑什麼?”
方瑾對於這烏爾娜持著金牌當令箭的樣子頗為不滿,站起來伸出被溪水凍得通紅的十隻手指,“我可沒閑著,不像有些人一大早就沒幹什麼?你看看,我的手都凍僵了。”
“這算什麼?皇子的肚子可不能餓著了,哼,這點溪水凍不死人的,你可別偷懶,要知道你現在可不是寵姬,充其量不過是與我一樣的女奴,女奴,聽明白了沒有?”烏爾娜插著腰道。
方瑾一看到她這表情,忽爾想起小時候虐待她的嬸嬸,進宮後還好些,因姑姑是尚食局的高階宮女,沒人敢輕易地給她顏色看,現在憋了一肚子的氣,還要忍受這個烏爾娜找碴?是可忍孰不可忍,在她的觀念裡,誰讓她不好過,她也要誰加倍的不好過。
將現奈奈清洗好的幾只山雞塞到烏爾娜的懷裡,“這裡有些你且先拿去烤了給皇子吃吧。”
烏爾娜嘴角一扯地伸手接過,就在這個檔口,方瑾的手一鬆,山雞掉到地上,烏爾娜下意識地彎腰去拾,她冷冷一笑,身子一側遮住別人的視線,推了一把烏爾娜,烏爾娜的身子一個晃蕩,然後止不住慣性,掉到了小溪中,頓時變成了落湯雞,好在溪水不深,她狼狽地在水中爬起來,抹了一把冰冷的溪水,憤怒地瞪著方瑾。
方瑾忙道:“哎呀,你怎麼這麼不小心掉到水裡去了?這些溪水凍不死人的,烏爾娜,快起來,可不要凍著了。”看向烏爾娜的表情裡有著幸災樂禍。
“你,分明就是你推我的,你這個賤女人……”烏爾娜滿肚子火地從溪水裡爬上岸,想要推方瑾到溪水裡好報一箭之仇。
方瑾的身子往後退避開了她的爪子,揚著聲音道:“關我什麼事?我把山雞遞給你,是你自己沒接穩,然後要拾時一個失衡掉到溪水裡,還要怪我?這就是你們胡人的邏輯?”
“是你搞的鬼,你還不認?狡猾的華國人。”烏爾娜打了個哈欠,身體打著冷顫,山風一吹,身上冰寒刺骨,想要去抓方瑾的頭發來發洩一通,結果被她一絆,身子倒向方瑾,把方瑾推倒在地。
“你們在幹什麼?本皇子已吩咐要盡快做好早膳,一會兒就要上路,你們是不是將本皇子的話當成耳邊風?”呼延贊一臉怒火地吼道,剛剛接到傳信,華胡兩國在邊境已經開戰了,而且最重要的是父皇的身子不適,安胡閼氏似乎正準備有動作,莫氏族長要他盡快趕回王庭,不要按照胡人的傳統,安胡閼氏所生的小兒子呼延爾就要坐上單於之位,現在看到這兩個女人起沖突,不由得面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