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真這才安排起宮裡的事情,“百花節一過,大家也不用這麼忙,若哪些宮女身體抱恙的予其幾日休假……”瑣事吩咐完後,頓了一會兒,才接著道:“靖難一役距今已經有年許的時間了,上回張尚宮整理的花名冊中宮女的數量是歷年最低,而且有一部分已經是老弱病殘。雖說宮女一生都不能出宮,但是她們確是年事已高或者身體不能再勞做,回頭司尚寢將最東面的朝陽宮整理出來讓她們住進去安養晚年吧,張尚宮調派些人手去照顧她們,她們為宮裡奉獻了一輩子,如若像往常一樣快病死了往宮外一扔,始終過於冷酷,一應的開支都不許苛待她們,這由李尚食負責。”
在場的一眾人都愣了愣,宮裡從來不會有這樣的制度,荀真這樣的獵施讓她們頓時都熱淚盈眶起來,放出宮去那是不可能的,這樣的祖宗家法沒人能破,不然荀真早就封後了。
“是,總管事夫人。”六局的尚級宮女無分彼此,都站起來哽咽地應道。
荀真的心裡也有幾分莫名的辛酸,這就是宮女的一生了,她已經盡自己所能地為她們著想了。
張尚宮抽了抽鼻子,咬了咬唇道:“總管事夫人,若是這樣做的吧,宮裡會不夠人手的,還有那麼多的妃嬪要侍候,還有明年就是三年之期,皇上還要選秀充填後宮,宮裡的人手會更見緊張。依屬下之見,不如奏請皇上將明年選小宮女之事提到今年來執行,以此緩解人手的問題,可否?”
盧尚儀也道:“這倒不失為一個提前補充新鮮血液的好法子,只是破例一次,就可以解決這些問題。”
提到選小宮女,荀真的心都會不由自主地一跳,那個夏秋之際的房間裡的情形至今仍歷歷在目,讓小宮女進宮真的很殘忍,不過轉念一想,對於這些女孩來說這不是最好的出路,但又何嘗不是能逃避最壞的結果呢?如果她沒進宮,那麼等待她的就會是官妓的一生,嘆息一聲,“我也是持與大家一致的看法,之前已經請示了皇上,入夏後正式啟動遴選小宮女之事。張尚宮,接下來你要辛苦一些了。”
“是,這是屬下的份內事,何來辛苦之說?”張尚宮忙道。
想到當年就是她親手將荀真送到宮裡來的,一晃眼,她已經遠遠地走到她的前面,當然心中羨慕多於嫉妒,皇上那等陰睛不定的人,就算給她,她也不敢靠近,笑話,伴君如伴虎,一不留神就會喪命,荀真不知道荀真是用什麼法子將皇帝的心牢牢地栓住?
三月暮春時節,花兒仍未呈衰敗的跡象,柳樹上的葉子更為鮮綠,京城裡的僅次於後來崛起的宰相府邸的荀將軍府卻是忙著張燈結彩,荀蘭更是忙得一整日都在將軍府裡,好在魏老夫人朱氏一直都頗為體諒她,所以對於朱氏她是感激得很。
荀真的肚子已經微微凸出了,穿著一件藍色的鳳尾裙,套上一件月白暗紋對襟衫,梳著雙鬟髻,額上的梅妝微微紅亮,看著姑姑指示著下人做事,上前打趣道:“這樣一佈置確有幾會喜氣,不過我看這紅彤彤的一片怕是將京城裡的紅布都用完了。”
“瞎說什麼?”荀蘭笑著扶她,“都說不讓你出來了,你怎不聽?動了胎氣可怎麼辦?你現在的身子可比什麼都金貴。”
“禦醫都說要多動動,姑姑就別太擔心了,可惜彬哥兒被魏老夫人接去了,對了,哥呢?還有幾天就要當新郎的人,怎麼連人影也不見?”荀真張望了一下都沒見著兄長的人影,哪有人對自己的親事成了甩手掌櫃的?
一提起荀英,荀蘭也頗有微詞,“別提你哥了,只因婚事過後他就要出發到邊疆替下週思成,所以這段時日整日忙著操練兵士,十八鐵騎也天天跟著他沒日的忙,這府裡好在也招了不少下人,不然這婚事我看準備開天窗。”
荀真沒想到兄長竟忙成這樣?看來荀家男人的女人也不好當,不知往日母親成親時,父親是否也忙得腳不點地?“可憐芝兒竟要配給哥這塊木頭,一嫁進來即將就要守空房,倒是難為芝兒了。”
“哪會為難?身為人家媳婦的自然要以丈夫以依歸,芝兒之前也聽荀將軍提過了,自然會理解的。”
荀氏姑侄一聽到答話即回頭看去,居然是宋芝兒的母親親自前來給女兒安床,這倒是出乎她們的預料,以為來的是定是宋家的嬸母之類人物,一看是這未來的姻親,她們都忙迎上前。
荀真是見過宋夫人的,雖然以往接觸得不多,但是這宋夫人的印象相當好,“宋夫人怎的親自過來了?”
“不瞞荀總管事,芝兒是我的小汝兒,對她自然是要多操心些,就指望她婚後能和和美美。”宋夫人始終覺得對女兒愧疚,所以這婚事在宋家也是高規格地籌備,樣樣都比得上嫡長女出嫁時的風光。
荀蘭著人領著宋夫人等人前往準備當婚房的瑰園,邊走邊道:“宋夫人盡管安心,我那侄子雖說木訥些,但卻不是花心之人,一定會好好地待芝兒,絕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宋夫人與荀蘭因為婚事接觸得最多,故而有了些許交情,因此握住荀蘭的手,“魏夫人,將芝兒交給荀將軍我是一萬個放心。”
荀真由蔣星婕扶著往前走,不禁搖了搖頭,兩個人能不能地得好正如穿在腳上的鞋,只有當事人知曉,不過這話不能說,惟有隨意地搭了幾句話,沒有她們聊得那麼興高采烈。
這院子的喜字貼得比外頭的正堂還要多,竟是紅光一片,荀蘭又顧不上與宋夫人說話,而是親自看著那據說一世好命的男子安床,再讓那一世好命的女人在床上撒著花生、紅棗、荔枝幹、紅豆等物,就等著過幾日新人進門。
宋夫人也急著在一旁團團轉,惟有荀真是最清閑的,現在的她正懷著身孕,所有人都只會要求她坐著,哪敢要她插手?她也不在一旁添倒忙,看著那張喜氣洋洋的床,想到當年東宮裡宇文泓也這樣鋪過一張床取悅她,只是現在回想起來她也算是穿過大紅嫁衣了,臉上洋溢著一抹笑容。
荀蘭回頭看到荀真,想到她至今都仍是那尷尬的身份,怕她的心裡有落差不舒服,遂小聲道:“真兒,不若你先到外廳去等候吧,這兒還有些瑣事荀真一看姑姑那小心翼翼的面容,笑著擺手道:“姑姑,我沒事,只是看你們安床很有趣罷了。”
荀蘭看到她的笑容很荀真誠,不像是苦澀的樣子,這才安心下來與宋夫人一道佈置,直忙到晚霞飛舞,這才算忙完了,與宋夫人聊了幾句這才送她出去。
荀英這才騎著馬一身臭汗地回到府中,荀真剛想要轉身進府,看到兄長下馬,遂道:“哥,這是你的婚事,拜託你上心一點,不然將來芝兒知道你這樣怠慢婚事,會不高興的,這可是女兒家一生最重要的日子。”
荀英一回來就聽到妹妹的教訓聲,愣了愣神,摸了摸下巴道:“我哪有不上心?只是這佈置得要花裡花哨的,我實沒這能力,還不如交由姑姑去指揮……”
荀蘭一轉身瞪了眼侄子,“你還好意思說?我為了這婚事整整從開春忙暮春,容易嗎?聘禮上又不能說一丁點差錯,還有過兩天女方的嫁妝要送過來,到時候又要清點一番,這回我不管,你自個兒搞定,不然都要將你寵成甩手掌櫃了。”難得地說了句重話。
荀英一聽這繁瑣的事要交由他一個大男人來辦,頭就大了,忙討好地朝姑姑道:“姑姑最能幹,這些個事我真的幹不來,你讓我去練兵或去殺人都要容易得很……”
說到殺人二字,姑侄三人忽然都沉默起來,那個叫雨晰的江湖女子不期地躍上心間,尤其是荀英,婚事越近他的心神就越不寧,所以才會到軍營中去練兵,也不知為何會這樣?
但三人又一致地不提起這個話題,荀英故意轉移話題道:“對了,真兒,柳太後如何了?”
正往內院而去的荀真一聽到這話即笑道:“她能怎麼樣?現在慈寧宮都有人看守著,只怕她要失算了,不得行動自由,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