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乎華國的國運就不能等閑視之,皇上剛剛登基,不能讓她給拖累了。”
“就是,不然宇文氏的江山不保,豈不是有愧列祖列宗?”
“……”
那越來越拔高的聲音,荀真想要聽不到都難,而且越說越激烈,越說越失去理智,目光朝身旁蔫了的花骨朵兒看去,這實在過於詭異了,花神的懲罰?天降的災禍?國運不昌的象徵?
統統這些她都不信,沉著的臉容上閃過微怒的光芒,看來是有人暗中給她下絆子?回頭看了一眼宗窒命婦與後宮妃嬪們,恰好與顧請蔓等幾位一品妃冰冷的目光相遇上,雙方看了對方一眼,均在下一刻即轉開視線。
這一眼,也讓荀真想明白很多事情,看來是有人覺得她擋路,想要讓她騰位,臉上冷笑了一下,她從來沒想過要讓位,那就看一下誰的手段更高明一些了,遂招手讓燕玉與蔣星姨過來,輕聲耳語了幾句。
燕蔣二人同樣聽到背後的議論之聲,不禁為荀真捏了一把冷汗,因為是荀真身邊的女史,二人同樣跟著水漲船高,就連六大尚級宮女見著她們都要客氣說話,如果荀真垮臺,她們同樣得不了好。
現在聽到荀真的吩咐,連連點頭,二人低聲道:“總管事大人放心,屬下們不會壞事的。”
荀真輕點了點頭,又一派莊嚴肅穆地坐在驕輦上,這回就等著看她們出招好了,別以為她是軟柿子好欺負。
顧清蔓輕轉著手中的鐲子,這議論聲越大越激動,就越對她有利,好戲還在後頭呢?荀真,這後宮之主不是你能當的,就連無冕皇後也不應給你,宮女就要有宮女的樣子,再怎樣穿起龍袍也不是太子,微抬起的目光森冷冰寒地射向荀真的後背。
及至到了舉辦宴席的太和宮,此時日頭臨近晌午,荀真剛下轎輦,就有一群宗室命妃上前阻攔她的路。
其中一名宇文泓的嬸母扳著臉道:“荀總管事,這一路上的異狀你都看見了吧?這都是你不自量力強要代中宮祭祀花神的後果,現在,如果你識趣就趕緊向皇上辭了這個總管事的職位,素衣三步一叩首地向百花廟而去,以示你的悔過之心。”
“沒錯,荀真,你終究只是一句宮女,要記住自己的身份,後宮不是你這等以色侍主之輩可以亂來的地方?莫連累了皇上,野雞始終是野雞,始終不是鳳凰。”其中一名花白頭發的宗室婦人越說越難聽。
“莫連累了宇文皇室,不然天降災禍給華國,不是你能擔待得起的,趕緊脫下這一身華衣。”
接二連三難聽的話響起,荀真看了一眼這群義憤填膺的婦女們,此時她們已經沒有了往日裝出來的高貴,有著一種要打倒敵人的興奮感,甚至有人還想動粗。
“你要幹什麼?”楚依依一把抓住那個想要扯荀真衣物的女子的手,英姿颯爽的臉此時也是森寒一片,“你以為這是菜市場可以任由你胡來?這哪是宗室命婦應有的儀態?”一把將這人的手甩出去,立場堅定地站在荀真這一邊。
荀真頗有幾分意外地看著楚依依,最後卻是嘴角浮起了一抹笑容,沒想到與豫王妃只是萍水之交,她還能如此維護她,心頭微微一熱,一把拉過楚依依,“豫王妃,此事我自有決斷,王妃還是站在一旁吧。”看了一眼那群情洶湧的婦人們,抬起手來道:“此事很明顯是有人在背後故弄懸虛,大家可不要中了有心人設下的圈套,成為了別人的棋子。待會兒,荀真自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荀真那堅定的態度與眼神,讓一眾自命不凡的宗室命婦們都皺緊眉頭閉上了嘴巴,突然,人群裡不知是何人大喊一句,“別聽她的狡瓣之詞,分明就是花神降下懲罰,華國就要遭災了,大家都沒有安生日子可過。”
這幾句煽動性極強的話語,又一次讓宗室命婦們坐立難安,想到前朝滅亡就因宮女出身的妃嬪禍國殃民,現在華國又出了一個能與之相提並論的女人,哪能放她逍遙?
“沒錯,這是不祥之災,荀真,你不要故意轉移視聽,今兒個你非要下臺一鞠躬。”宇文泓那位嬸母又一次出頭道。
議論之聲又起,紛紛要荀真做出一個表態來。
顧清蔓等人聰明的沒有摻和進那一場爭論當中,站在一旁看著荀真被宗室之人一個接一個的輪流攻擊,心裡別提多舒爽了,紛紛拿帕子掩唇偷笑。
平妃更是湊近顧清蔓的耳旁,“顧姐姐,沒想到這主意倒是出奇的好,呵呵,花神懲罰?真想大笑三聲,看她的尾巴還如何翹得起來?這個女子真該死。”最後咬牙切齒地詛咒起來。
顧清蔓連頭也沒回,低低地道:“小聲一點,若是傳開了,我們吃不了兜著走,小心駛得萬年船。”
“顧姐姐教訓得是,看妹妹都糊塗了。”平妃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道,只要將荀真拉下馬來,憑她的相貌姿容焉能入不了皇上的眼?
就在場面失控的時候,孫大通那長長的通報聲傳來,“皇上駕到”
眾人這才看向太和宮的門口,看到正領著宗親與三品以上大員前來的宇文泓黑著臉緩緩走近她們,“都忤在這兒幹什麼?朕老遠就聽到你一言我一句地說著話,眼裡可還有朕?”
一眾婦女都跪下來向宇文泓請罪。
宇文泓上前扶起荀真,大掌包住她的玉手從容而堅定地邁進太和宮,這才示意其他人起身,人人看著他們互牽的手都愣然了,心頭紛紛籠罩著一片黑雲,看來皇帝是不打算追究了。
一群婦女都面面相覷,紛紛沉著臉,跟在身後邁進富麗堂黃的太和宮,此時裡面的席案上都放上了美食,宮女與太監來回穿梭給眾人領路。
荀英嚴肅著臉隨宮女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冷眼看到那群命婦們,這群女人都太過於自以為是了,未及坐下,朝上位處的宇文泓拱手道:“皇上,荀總管事是不是您指定的主祭之人?剛剛臣看到所有人都似乎大不敬,這分明就是藐視皇上的皇權,還望皇上嚴懲。”
那群命婦沒想到荀真之兄這堂堂一品武將居然首先發難,臉色難看之餘,更是紛紛跪下,還是由那位嬸母道:“皇上,妾身們不是有意冒犯皇威,實因有不得已的苦衷……”遂將百花凋謝之事與荀真主祀不合禮儀聯系在一起,言之鑿鑿,情之切切,就差淚灑漣漣了,一雷為君分憂的樣子。
宇文泓在案下的手仍握緊荀真的手,臉上卻是一派帝王的威儀,荀真悄然瞄了他一眼,心裡是溫暖的,更是與他十指緊扣,只要有他的愛,再大的風雨她也不會怕。
顧清蔓看了一眼坐在帝王身邊的荀真,這個位置就算是皇後也沒有資格坐,尚要坐到帝王的左手邊才合乎禮儀,現在居然還讓她與他平起平坐,荀真越的禮越大,她的嫉恨就越大。給其他的後妃們使了個眼色,眾人均會意地點點頭。
顧清蔓那自以為隱蔽的眼神與動作均落在荀真的眼裡,原本在她的心裡,她就是最大的嫌疑,柳心眉現在自身難保,應該沒有那個心思弄出這出戲來,但這昔日的顧大”才女”就不同了,那段時日在東宮養傷,沒少領教這個女人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的舉動。
思及此,她的眼裡狠光一閃,此時不是婦人之仁的時候,當斷不斷,反受其害,遂傾身在宇文泓的耳邊說了幾句話。
宇文泓如冰一樣的目光看了看正要揮帕子哭泣的顧清蔓,對於這個女子,同樣沒有多少好感。當年她初入東宮時,那一副緊妻良母的舉動說有多假就有多假,從來沒有真正信任過她,以為給個一品妃的封號,她會安份下來,那他也不在乎宮裡多養一個閑人。
只是現在她觸犯他的逆鱗,那就別怪他狠,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荀真得了他的首肯,這才放下心來,給外面的燕玉微微點了點頭,這才放鬆地看向那群不甘寂寞的後宮妃嬪們,只見她們都一致地嚶嚶哭了出來,美人垂淚,我見猶憐,可惜,她不是那些憐花惜玉的公子哥兒,所以這群人哭得再傷心再難過再憋屈,也激不起她半點同情心。
“你們這是怎麼了?好好的百花節還過不過了?今天就給朕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