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真微微一躬身,轉身就離去,這真是一段毫沒意義的對話,柳心眉說得再多再狠又有什麼用,究竟宇文泓是誰的男人這一點早已毋庸置疑,她何必與她逞口舌之快?
柳心眉狠狠地捏緊拳頭,鮮紅的指甲掐進肉裡,鮮血從手掌心處流了出來,一旁的太監尖叫一聲,“娘娘,您的手流血了……”
“不礙事。”柳心眉冷道,看到這太監細心地給她包紮,想到在東宮若連一個親信也沒有,那如何行事?孫大通與她有隔閡,並且他似乎收了顧清蔓那個賤人的好處,更不可能投靠她,狀似隨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個小太監大吃一驚,但隨後意識到這是自己上位的好時機,笑著道:“奴才叫秦小春,這是進宮後孫公公給起的名字……”
此時的荀真走在東宮的回廓裡,這邊宮殿她幾乎沒有涉及過,遠不如前方的正殿那一塊來得熟悉,“荀司制,慢步。”
荀真聽到這喚聲,皺眉轉頭看向那緩緩走近之人,竟是顧清蔓,微一躬身,“顧夫人喚住荀真有何吩咐?”
顧清蔓這回沒有上回與她說話的高傲自信,竟平和了許多,看來經過這一段時間,這昔日的才女已學會暗斂鋒芒,隨手揮退一眾宮娥,包括莫華依等人,親熱地拉著荀真的手一轉彎漫步在金黃的落葉當中。
看了看四周沒有人偷聽窺視,這才道:“上回清蔓說話多有得罪,荀司制不要與我計較,我知道你是太子殿下的人,清蔓不是太子妃,不會說些要求荀司制離開太子殿下的話,這不切實際,其實男人有幾個女人很正常,反倒是太子妃沒有瞧清。荀司制,既然太子妃於你於我都不是善茬,那我們何不聯合起來抵制她?”
荀真看著顧清蔓平和溫柔無害的笑容,如果說柳心眉是一把出鞘的劍鋒利無比,那這顧清蔓就是那暗藏的匕首,陰狠毒辣,於她來說兩個都不是好相與之人,尋思了一會兒,“顧夫人太看得起荀真了,荀真自知只是一介宮女,顧夫人與太子妃如何相爭都與荀真無關,荀真只想平安度日即可,顧夫人,荀真靠退。”
荀真將手抽回,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顧清蔓急忙拉住她的手臂,“荀司制何必一口就拒絕了呢?清蔓要求不高,只求荀司制在太子殿下的枕邊為清蔓吹吹風即可,只要一月之內,太子來清蔓這兒過上幾夜,清蔓就滿足了,荀司制一月當中總有幾日是不方便的日子吧?”
她都已經將姿態放得這麼低了,荀真難道還要拒絕她這個有力的同盟者?
荀真抽回手臂,“顧夫人,太子殿下又豈是小小的荀真能指揮得了的?顧夫人這樣說,豈不是讓荀真與太子心生間隙?怒難從命。”
顧夫人這算盤倒是打得精妙,比起柳心眉的一味高壓,這顧清蔓倒更是能忍,她又不是傻子,豈會去提這些個事?一來違心,二來她不想捲入東宮這些個爭鬥當中,獨自穩坐釣魚臺豈不是更妙?
顧清蔓的眼裡狠光一閃,這荀真竟是油鹽不盡之輩,試圖用最後一招打動她,“荀司制,你能保證你不懷孕嗎?宮女是沒有資格獨自撫養孩子的,不管是特殊宮女還是你們這群六局宮女,如果你同意與我聯手,他日我必將你所出的孩子視如己出,絕不苛待。”
荀真聞言,步伐頓了頓,顧清蔓這話讓她的心略微動搖,下意識地摸了摸肚子,現在沒有不代表將來沒有,如果藉由與顧清蔓打好關系,將來她的孩子也許能有個好歸處,但是,只要一想到宇文泓與別的女人在床上纏綿的景象,她的心就絞痛起來,她不想為那樣的他生孩子,再說,他答應過她將來會為他們的孩子著想,思及此,她繼續前行。
顧清蔓原本心中一喜,但是又看到她不停腳地前行,面色瞬間變得難看。
有了妃嬪的東宮竟是如許陌生,荀真突然心生感慨,莫華依等人已經被她先前遣回去,而她所以兜兜轉轉地竟往正殿而去,只要見到他,她就會安心幾許。
剛一進門,就見到一楊姓的側妃正給宇文泓研墨,遠遠地看來就像那紅袖添香一般,這妃子有著一雙大眼睛,身材頗高挑,看來與她年齡相當,而宇文泓倒是與她說笑了幾句,那樣子看來頗為琴瑟和鳴。
荀真竟怔在原地,這大婚了果然就是不一樣,處處有美女相伴,處處有美女侍候,還名正言順,不像她無論如何相伴都只是名不正言不順的存在。
她突然不想進去了,一個柳心眉,一個顧清蔓,再加上這楊側妃,還有其他不知多少個女人在他的身邊轉悠,突然覺得心很累,昨夜的歡情似乎隨風消散了,她竟沒吭聲也沒等他發現,即轉身離去。
宇文泓似感覺到她的氣息,抬頭看了一眼大門卻沒看到熟悉的紫色身影,濃眉一皺。
“殿下,可是妾身侍候得不佳?”楊側妃有些驚惶地道,之前還和顏悅色的太子,現在卻是一副歡顏不展的樣子,由不得她心生不安。
“沒有,你先回去吧。”宇文泓淡道,“孤還要處理正事。”
“那……妾身告退。”楊側妃行禮退下,拼命地回想自己可有做錯了什麼說錯了什麼?
“孫大通。”宇文泓在內殿大聲喊道。
而外面剛剛處理完事務的孫大通趕緊進來,“殿下宣奴才有何吩咐?”
“荀真可有來過?”宇文泓道。
“這……老奴不知,老奴現就去查。”孫大通急忙往外跑,今兒個一眾妃嬪入住,他忙到現在都沒打點清楚,所以倒是忽略了東宮裡今兒個走動的人。
宇文泓想想不妥,如果她來了沒有理由不過來見他,在他的認知裡昨夜一夜的纏綿已經將他的態度表明了,她沒有理由不安,思及此,他揚手道:“孤只是隨口一問,你退下去吧,不要將這事鬧得滿城風雨人人皆知。”
孫大通趕緊稱是,也沒將此事放在心裡,要忙的事太多了。
荀真落寞地回到了尚工局,看著那棚架,拈起繡花針這才覺得心裡平靜不少,只要不去想就好,這只是……她的多心而已。
但是愛情,從來就是讓人患得患失的,從而癲狂沉醉,一如荀真,一如莫華依。
接下來的日子,宇文泰迷於長生之道,一般的國家大事竟也開始撂下不理,一併移交給太子主事,惟有將兵權牢牢抓住不放,所以宇文泓肩上的擔子突然加重起來。
他竟連夜裡去找荀真的時間也沒有,而顧清蔓繼續發揮她賢妻的優勢,就連柳心眉也學會對宇文泓噓寒問暖,關懷備至的一套,東宮的正妻小妾都各顯神通,這讓宇文泓不勝其煩,朝孫大通下死命令,沒有他的通傳誰也不能進來打擾他。
荀真忙著打點帝王秋獵出行事宜,與六局其他幾局的人交涉,竟也忙得很,而這日,她正在與尚寢局、尚服局的人協商,正事談完之後,有人竟八卦起來,“聽說沒有,東宮那兒正鬥得歡呢?”
一提到東宮,荀真的心就揪緊,下意識地豎起耳朵,“東宮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