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個宮裡的宮女?”宇文泓冷聲質問。
“我……”阿桃嚇得全身冒冷汗,晚風一吹過,她嚇得回頭張望,兩眼有止不住地恐懼。
“你在被人追殺嗎?”荀真推開宇文泓,皺眉道。
阿桃兩眼看向荀真,雖然她的臉上沒有笑容,但眉眼之間卻沒有兇煞之氣,看來極溫和,不敢看向太子,忙抱住荀真的小腿,“救救我,求你們救救我,有人要殺我,她已經將阿輝殺死了,現在也不放過我……”
宇文泓怕這個宮女會對荀真不利,顧不上與荀真又因為許悠起了小小的爭執,忙將她抱回懷裡,一腳踢開阿桃,“他因何要殺你?是不是你幹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
荀真也知道兩人的分歧暫時放在一邊,也不知這宮女說的是真是假,她還是小心謹慎為妙,乖乖地被他護在懷裡,“若要人信你,你且說清楚……”
阿桃猶豫了,鳳儀宮裡發生的事都是因她與阿輝的偷情而起,現在面對太子,難保太子不會殺了她為母報仇,左也是死,右也是死,這如何是好?想到阿輝就那樣被人殺死,想到與他之間的這一段情,她悲從中來,不行,一定要給阿輝報仇,下定決心後,她鎮定下來,“奴婢可以帶太子殿下去阿輝遇害的地點看一看,殿下,奴婢是鳳儀宮的宮女……”
一聽是鳳儀宮的宮女,宇文泓與荀真對視一眼,鳳儀宮這個時候正在清宮,會有漏網之魚存在?看來此事不是那麼簡單,“你且在事實原原本本說出來,孤自有決斷。”
阿桃忙點頭,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說出來,不過卻隱下了自己出賣唐皇後的行徑,其間還有止不住的淚水,還帶他們往回走到阿輝遇害的地點,用此來佐證她的話。
只是回到那個小角落時,不但燒紙錢的痕跡沒有了,就連這個叫阿桃的宮女所說的太監屍體也不存在,而且一點被殺的血跡也沒有,這讓阿桃說的話沒有了佐證。
宇文泓眯了眯眼道:“人呢?你說的祭拜呢?你是不是在謊騙孤?趁孤現在還沒發怒,你最好從實招來。”
“怎麼可能?我與阿輝在此偷情就是被正在燒紙錢的人發現的,我們反抗之下,她居然下了狠手……”
荀真卻看了看方位,一般祭拜都會有特定的方位,她在那個方位處看了看,低頭在地上嗅著,還有周圍的樹木,隱隱都有著一股還沒來及散開的紙焦味,“她沒有說謊。”看了眼阿桃眼中的欣喜,又潑下一盆冷水,“但也沒有說出最重要的事實來。”
阿桃看了眼荀真眼裡的冷意,身子打了個冷顫,原以為太子身邊這個女人很好說話,所以她將與阿輝的一段情說得深情無比,希冀這樣可以換一條生路。“我沒有說謊……”
荀真卻道:“她不會因為只發現了你們的姦情而動了殺機,這不合理由,即使你們反抗也是亦然……”
阿桃沒想到荀真卻是由頭到尾懷疑她的話,膝蓋一軟跪在地上,這回不敢有所隱瞞,將披著鬥蓬的女人說了出來。
“宮裡真的有這種人存在?你不要信口雌黃……”宇文泓怒喝了一聲,若她所說的是真的,看來隱藏在河流底下的小蝦米也是不容忽視的,一直以來他都沒有太重視那一塊,以為她們掀不起什麼大風浪來。
“不,我信。”荀真堅定的聲音響起,原來害死尚工大人的人不止柳德妃一個人,“她是不是總披著一件黑色的鬥蓬,說話的聲音是這樣的?”她學著那次在天牢裡襲擊她的黑衣人說聲的聲音。
“對對對,就是這個聲音,沙沙的,若不是看身形,絕不可能猜到她是女人。”阿桃忙道。
荀真原本以為上回的刺殺只是突發事件,雖然懷疑她與謝玉姿的死有關,但沒有想到那麼長遠,現在聽了這宮女的話,方才知道這段時間後宮接連洗牌還有一個幕後的影子,這人到底是誰?身子哆嗦了一下。
宇文泓上前一把擁緊她,冷下臉道:“先回東宮再說吧。”
荀真也點點頭。
東宮,宇文泓吩咐孫大通將這叫阿桃的宮女藏好,還要他逼阿桃說得更詳細一點,回轉到臥室的時候,看到她坐在窗前的臥榻上,正捲曲地抱著雙膝,上前去在背後擁她在懷裡,“你別那麼擔心……”
“原來一直以為都是我們在明敵在暗,那個女人到底是誰?若不知道她是誰?那麼只怕她還要掀起更大的風浪,這人的心思縝密,處事又狠辣,現在能肯定的就是她是柳德妃的人……”
“真兒,只怕她原本不是柳德妃的人。”宇文泓道,他知道的畢竟比荀真要多,唐皇後對馮貴妃出手看來就是要掩蓋他非她親生的事情,那麼說這件事的源頭還要回到巫蠱之案中。
荀真卻是震驚地回頭看他,“你說她是馮貴妃的人?”想到天牢那一幕,看來她一開始真的不是柳德妃的人,越想她的心跳得越快,突然兩手緊緊地圈著他的脖子,她想到那次與宇文淳躲在一旁偷聽到宮廷秘辛的事,“是我害了尚工大人……”
宇文泓正擁緊她的腰身,突然聽到這一聲深深地自責,許悠真的是冤魂不散,“真兒,你別再想她了,或者是你還是怪我不肯喚她一聲娘,讓她就這樣去了?”
一想到這冤家竟連許悠臨終的心願也不肯達成,她的眼裡就又紅紅地責備地看著他,“您明知道尚工大人是多麼渴望您能喚她一聲,她最後閉上眼睛時流的淚,您都看不到嗎?為什麼您可以鐵石心腸至此?”她捶著他的胸膛。
宇文泓緊緊地抱著痛哭失聲的她,他叫不出來,那聲娘太陌生了,這個稱呼他一生都沒有用過,那聲稱呼始終卡在喉嚨裡出不來,即使看到她眼裡的哀求漸漸死灰,他也喚不出來,她沒有培養出與他的母子親情,有些事錯過了那個點就再也回不去了,如果當年在他追查事情的本相時,她肯偷偷地承認一句,那他與她不至於連一點母子情也沒有。
荀真一直壓抑著的悲傷此時盡數發洩在他的身上,小拳頭捶打著他的背,漸漸地累了,轉而擁緊他的背,“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尚工大人走了,說到底要怪的人還是我,如果我當時將七殿下也偷聽到秘密的事情一併說出來就好了……”
“你說七弟當時也跟你一樣聽到唐皇後與賢妃的對話?”宇文泓推開並握住荀真的肩膀,嚴肅地追問。
荀真難過地點點頭,“皇後娘娘一心想將您當成親生子來養,又怎麼會讓人對當年的事起疑心呢?在正常的情況下,馮貴妃是不會做這種聯想的,那答案只有一條就是有人說漏了嘴。”
宇文泓的心突然漲滿狂喜,他的真兒真是越看越可愛,伸手在她的秀發上輕撫,“你知道說這話意味著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