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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儀宮永遠是陰暗的,正值冬季更是冷了幾分,他往小小的手裡吹了一口氣,身子因為染了風寒十分的不舒服,母後說過過了午時二刻就會來看他,可他一直等到現在也沒見母後到來,孫大通老是騙他母後就快到了,殿下再等等的話。
他等得不耐煩,所以自己一個人偷溜出了東宮,悄然來到鳳儀宮,記得上回有一個隱蔽處可以直達母後的寢室,從那兒進去就好。他要問母後為什麼說話不算話?
小小的身子趁人不注意,穿過那條門縫,裡面果然是母後的寢室,他的眼裡有著一抹驚喜,尤其看到那雕著鳳凰掛著和田白玉飾品的黃梨木架子床上似有說話聲,駐足細耳一聽,果然是母後的聲音,他想要從多寶格的後面出去,突然聽到床上發出一陣嗯嗯啊啊的聲音,難道母後身體不舒服嗎?
因此才不去看望他?他小小的心裡盈滿著擔憂,正要邁腳出去時,卻聽到床裡面有對話聲。
“娘娘,我服侍得可好?”
母後的聲音聽來十分慵懶,“不愧是本宮的小心肝,待會兒自會給你獎賞,嗯……”
又是一陣聽來讓人不舒服的聲音,他聽得頭暈,想要出去找母後抱抱。
“娘娘,太子還在東宮生病呢?您不是說午時二刻要去看他的嗎?嘻嘻……莫不是我在您心目中比太子還重要?”
母後冷笑了幾聲,“你怎麼可以跟太子相提並論?他可是本宮下半輩子的依靠,再也沒有比他重要的人了,只是這孩子有些粘人,本宮不喜,每每一想到要在他面前扮慈愛,本宮就覺得累。”
“娘娘,他可是您的親生兒子?母親疼愛兒子乃天性。”
這道聲音裡充滿著嘲諷嘲笑,即使他還小但也聽得出來,他的眼裡充滿了厲色。
“寶貝兒,你可知道的真多。”母後滿是嘲笑地道,“若不是想要培養他與本宮的母子親情,本宮還真的不想過多的搭理他,唉,他始終……”
他躲在暗處聽著這兩人談論著有關於他的話題,本來不太舒服的身子更是冰涼起來,母後一提到他,聲音裡就會充滿了不屑與厭惡,與她平日在他面前那慈愛的形象差之十萬八千裡,一個又一個宮廷秘辛就這樣聽他聽去。
他的身體一動不動,直到那張大床上不再有什麼哼哼哈哈的聲音傳出,母後早已是換上了明黃的宮裝,正對鏡整理發髻。
“娘娘花容月貌,可惜陛下不會欣賞。”那個與他母後在床上的人在銅鏡後攬著母後好一陣地親吻,躲在暗處的他看到這一幕直覺得惡心。
母後笑得花枝亂顫,伸手撫摸著那人的臉,“本宮不是還有你嗎?關心那個男人來幹什麼?本宮早就對他不指望了,天色不早了,本宮還得去一趟東宮,真煩。”語氣甚是不滿。
“娘娘,許悠可是巴不得要代娘娘去呢……”
母後的臉色頓時就變了,那花枝亂顫地笑聲停了下來,兩眼狠厲,“本宮不喜歡這個玩笑,許悠是聰明人,就要知道與本宮的約定是不能違背的,本宮還捏著她的弱點,除非她準備看到他難過。”
“娘娘何必生氣?我那不過是隨意說說,許悠就是一個老古板,不過她會很信守承諾,哪會真的違背誓言?只怕這會兒太子殿下要等急了,娘娘這‘慈母’再不出現,可要與殿下離心離德了?”
母後從鼻子裡輕哼一聲,“孫大通自會看好他,何須憂心?離心離德?他什麼也不知道,本宮說什麼他就會信什麼,像只巴兒狗一般,好在還算聽話,不然本宮真的是養只巴兒狗也好過養他……”
絮絮叨叨的話漸漸地飄遠了,而他卻還是縮在那角落裡,看著一室慢慢地轉暗。那一夜,皇宮因為他的失蹤而鬧翻了天。
他悄然離開鳳儀宮,然後直奔尚工局,要去證實母後說的話是不是真的?希望她可以給他一個答案,若她真的是他的——
見到她的時候,她正一臉憂急如焚,上前一把抓住他細嫩的雙臂,“殿下,您去哪兒了?您可知宮裡不見了您,現在正到處在找?天哪,您的身子還在發燙,這樣會燒壞的,奴婢這就送您回去東宮,皇後娘娘急得一夜沒睡。”
“孤不管她睡不睡,孤來找你自是有話要問你?”他看了看周圍,因為人少的緣故,他與她也並不起眼,但他仍拉著她到一個陰僻的角落裡,把心中的疑問問出。
他的眼裡充滿期待,希望可以搞清楚他從何而來?可就在他期待的眼中,她先是震驚,繼而是沉默,最後卻是一瓢冷水澆下來,冷冷地否認了。
“你以為你不說孤就不會知道了?”他冷笑,趁她怔愣一把推開她,不顧她的叫喊聲,使命地跑遠。
他不需要她的假關心,宮裡的女人沒有一個是真心的,所有人都對他虛情假意,皇宮裡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
最後找到他的是孫大通,孫大通一看到他即老淚縱橫,他一把抱住他,“殿下,您這一宿都在哪兒?您可知宮裡為了尋您都亂套了?”
他卻只是那樣冷冷地看著孫大通,這個在他記憶中存在最久的老太監,“孫大通,孤可以信任你嗎?”
“殿下為何這樣說?老奴侍候殿下久矣,自然……”
“那好,孤就交給你一個任務。”他站起來冷睇著孫大通,這是他對他的考察,若他辦不到,那麼他肯定要整死他,看到他錯愕的眼神,“若是把此事傳到皇後的耳裡,孤可不會保你,孫大通,去為孤找出答案來。當然,你若知曉的話,也把你所知的都告之孤。”
半晌,孫大通都沒有言語,他不知道殿下從哪裡聽來這些個閑話?想要勸慰殿下這是多想了,誰知卻看到那張小臉滿是堅決,那目光不複往日的清澈光明,這才五歲多一點的孩子,怎麼會有一雙這樣複雜難明的眼睛?那一刻,他打冷顫了。
吞了口口水,他方才小聲道:“老奴聽過一點風聲,可是知之不多,娘娘是不會讓此事外傳的,但是要查到也還能抓到一些蛛絲馬跡……”
當然,他提供了那麼多訊息給孫大通,要知道真相總比其他一頭霧水的人快得多。
正趴在床沿上睡著的荀真聽到床上傳來呢喃不清的囈語聲,忙起來,此時一室的月涼如水,宇文泓的頭卻是在枕上來回地轉動,一頭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