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悠的心情隨著時日過去漸漸平息下來,日子也恢複了常態,現在看著對面坐著的兄長,那哀傷還留存心間,可也不會再表現在臉上,親自提著熱水,洗杯,洗茶葉,一道一道工序做足地就為了泡出一杯香茗來。
“大哥,爹留下的良田,我還是不適宜要,你拿回去吧,現在你與二哥正鬧著分家,莫為了此事讓你的名聲受損。”
許冠庭一般沒有急事是不會到尚工局來,畢竟這裡多是宮女,他一個朝廷命官前來多有不合適,把妹妹那天故意留下的錦盒往前一擺,“阿悠,你若是爹的孝順女兒,是我許冠庭的妹妹,就不要再說這種話,我已經向陛下上書丁憂了,所以過些日子要把爹的棺材運回老家去,再來看你也不知是何時的事了?”
許悠的臉上有著傷情,聲音哽咽道:“大哥,爹的喪事就靠你了,二哥那是個混賬人,靠不住的,再說他不會樂見我拿著許家的家産,鬧下去只怕讓我們許家難堪?”
“阿悠,這事我已經決定了,這是爹吩咐的,他若鬧大了沒臉的是他,我們這一房雖然不任族長,但憑著你大哥當過這二品官,說話還是有份量的。”許冠庭硬氣道,“有點保障防身還是必須的,你也別再說傻話了,宮裡人在外面置辦田産的就有不少。”
“大哥?”許悠感動地喚了一聲。
“阿悠,爹走了還有我,許家倒不了,你也別太難過,把這田産收好。”許冠庭勉強擠出一抹笑道。
許悠看著那錦盒,閉上眼睛任淚水劃下眼角,這段時日夜夜做夢都會夢到父親的樣子,醒來早已淚濕枕巾。
“對了,大哥,我那事二哥知不知曉?別讓他那張大嘴巴到處亂嚷嚷。”許悠突然想到這事,趕緊抹了淚水,一臉焦急地看著許冠庭。
許冠庭這回是舒心笑道:“放心,這事只有我與爹知曉,並沒有向老二那混賬東西提過,他是個不成才的人,知道這些事於他於許家都不是好事,就怕他哪天不知天高地厚地充大頭。”一提起這二弟,他現在是恨得牙癢癢的。
“那就好,大哥,當年我們許家是發下誓言的,絕不會洩露此事出去,我也不想給家族帶來災難。”許悠的心頭大石這才放下來。
荀真進來稟報的時候,正好看到許冠庭告辭離去,再看了看桌上的錦盒,看來尚工大人要拒絕掉許老爺子的好意還是太難了。
許悠把錦盒收起來,這才道:“傻站在那兒幹什麼?”
“沒想到尚工大人這兒有客人,屬下來的不是時候。”荀真道。
“你又不是不認識,對了,宮女冬衣縫治的進展如何了?”許悠道。
這個事情的進展最是合人心意,“莊女史統籌得很好,反觀是我倒成了甩手掌櫃,總是把精力放在那太子的及冠禮服之上。”
許悠一聽到她提起太子,兩彎秀眉微擰,荀真的臉上雖然沒有微笑,可是那表情是相當舒展的,對,就如那二八的懷春少女一樣,輕端起茶碗茗了一口後,她像是下了什麼決定似的,把茶碗放下,“荀真,你知道宮裡有一群特殊宮女的,她們的冬裝用料要上乘一些,她們可都是專門侍寢的宮女。”
此時,她咬緊專門侍寢這幾個字眼。
這群人荀真知道,不但有皇帝臨幸過的,也有皇子臨幸過的,因為不能有封號,所以才會稱之為特殊宮女,按待遇來說還不如她這個掌制。
思及此,她蛾眉擰攏,“上回尚工大人不是說她們的冬裝不用屬下負責嗎?怎麼現在?”
“我想了又想,既然你已經做開了這件事,還是一併交由你,布料就用司織房的布料即可,反正她們的人數不太多。”許悠道。
荀真點點頭,開始思索著要為這一群人制怎樣的冬裝為好?突然腦海裡閃過宇文泓的身影,他的身邊是不是也有幾個這種特殊宮女?頓時,她的臉色微微變白,即使再怎樣強調她與他沒關系,可是這心裡怎麼就不由自主地微酸?
荀真那變幻莫定的眼神自然落在許悠的眼裡,這女孩是聰明人,哪會不明白她說這話的用意?“荀真,你在想什麼?”
“啊?沒什麼?”荀真反應過來應道,現在她的心裡有幾分淩亂,“她們什麼時候過來量身?”
“我已經讓溫妮去通知了,過幾天等你這邊粗使宮女冬裝之事大體完成了,就會過來。”許悠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她看,她會說這一番話自然是讓她心裡有個底。
接下來許悠的問話,荀真總有幾分神遊太虛,許悠都看在眼裡,這才揮手讓她出去。
荀真的心裡揣著心事,回去後,坐在繡繃上幾次都繡錯,那微擰的秀眉落在莊翠娥的眼裡,遂道:“掌制大人這是怎麼了?”
“啊?”荀真被她這一驚嚇,讓繡花針刺進手裡。
莊翠娥趕緊把繃架挪開,荀真也反應極快地吸吮著手指。
“掌制大人心不在焉就不要刺繡了?這樣很容易出事的。”莊翠娥忙道。
“沒事,我只是在想些事情,一時沒留神,所以不礙事。”荀真笑笑道,只是那笑容有幾分牽強。
莊翠娥看著有幾分狐疑,但是荀真不說,她也不好問她有什麼煩心事?想來無非是年輕女孩兒家的心事,嘆息一聲,推門出去。
荀真卻是狀若未聞,看到手指不流血了,這才咬著手指甲恨恨地罵道:“可惡的宇文泓。”這時候連太子殿下幾個字都不喚了。
想到上回她竟然會那樣乖順地依在他的懷裡,現在想來哪有半分甜蜜,尚工大人提醒得及時,她還是太過於放縱自己了,竟然有那麼一刻是受他迷惑的。
一腳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