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尚工大人諒解。”謝司制一臉感激地彎腰行禮。“不過此事應該給荀女史記上一功以資嘉獎。”
莊典制臉色慘白地看了眼謝司制大公無私的臉,雖然事件發生時她只疑呂蓉粗心,事後細思,冷汗直冒,混在尚工局多年的她深知這一潭水有多深,退一步興許海闊天空,這麼一想,她鎮定了許多,跪下道:“尚工大人,屬下甘願受罰。”
“好,你有這覺悟自當是好事。”許悠站起來道,“從今天起莊典制連降兩級貶為女史,還要前往司徒尚宮處領罰,此事才算了了。”
“是,尚工大人。”被貶的莊典制只能一臉感激,多年心血一朝無,只能概嘆自己的手段沒有別人高。
尚工局一時因為莊典制的被貶,所有人眼睛瞠大之餘也開始摩拳擦掌,溫妮是第一個表現出喜色的人,她是掌制,典制之位空缺出來,下一個晉升的人會不會是她?目光看了看另外同樣是掌級的宮女,對方的眼中同樣也有一抹熱意。
莊女史被罰去做三個月的粗重宮女,回屋去收拾好東西時,真正是人走茶涼,昔日巴結的小宮女們一個個都不見人影,只有她悽涼地看了一眼這間自己住了好幾年的屋子,頗有幾分留戀,輕掩好門準備轉身離去,卻見到荀真站在身後,“典制大人。”
給她送別的人居然是荀真,莊女史的眼中湧上熱淚,內疚地握住荀真的手,“你不恨我?在淑明宮時我分明就想犧牲你來保全自己。”
莊典制的被貶對荀真的觸動很大,大殿之上沒有她發言的權利,原來榮辱只在一線之間。
“荀真不是聖人,做不到對典制大人毫無怨言的地步,但荀真卻記得這七年來都是典制大人教導荀真的,這點恩義荀真會牢記的。”荀真真誠道,既然已經從那種絕境中逃了出來,再去計較莊典制的所作所為就不是太明智的行為,冤家宜解不宜結,況且痛打落水狗非君子所為。
莊女史沒想到她是如此的大度,內疚之情更甚,“都是我對不住你,荀真,別再叫典制大人,若是不嫌棄就喚一聲莊姨吧。”按年紀她確是荀真姨字輩的人,“你是個聰慧的姑娘,將來能走的路會比我寬廣得多。”光是這番胸襟就不是常人所能具備的。
“莊姨。”荀真從善如流地喚了一聲。
荀真一直送著莊女史離去,臨離去時,莊女史看了看四周沒有尚工局的人時,方才小聲道:“荀真,我能給你的報答不多,只能贈你幾句話,別小看了任何人,不然會連翻身的機會也沒有。”
“這話是什麼意思?”
“丫頭,你真的以為這件事就是表面看起來那般?”莊女史的眼中突然有了一股怨氣,“當然我的疏忽與自傲更是要不得。”
荀真聽到她這一句帶著恨意的話,突然打了個冷顫,炎炎夏日裡竟覺得那幹了的衣裳又開始濕了起來,回頭看了看尚工局,竟覺得在夏日裡泛著寒光。
遠處的二樓之上,同樣有人看著莊典制走出去。
“尚工大人,此事頗有蹊蹺,難道就這樣不了了之?”比許悠年齡稍長的司級宮女皺眉道。
許悠的目光轉向一旁的紅柱子後一閃而逝的人影,冷笑道:“難道還有更好的辦法?若是深查下去,尚工局只怕會有個天翻地覆,所有人都脫不了身。”
“莊翠娥還是可惜了,她那手刺繡功夫不比別人差,只是野心寫在臉上,這才被人暗算了去,只怕接下來為了這空出來的典制名額,尚工局又要有一番爭鬥了。”
許悠抬頭看了看天空不做聲,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爭鬥,這是千古不變的定律。
夜晚,呂蓉回來的時候,聽說了白天的事情,急道:“真兒,怎麼這麼驚險?那種情況下,你幹嘛為我擔著?”心裡是又急又感動,抱著荀真連連道謝。
荀真笑道:“蓉蓉,在這宮裡,你就是我最親近的人,我又怎能推你出去送死?對了,你還沒給我說說你家裡人的事情呢?”
呂蓉的心裡覺得暖和得很,從這一刻起,她呂蓉為了荀真可以上刀山下油鍋,感謝之情會永記心中,抹了抹淚水說起了家人的事情。
荀真一邊做繡工一邊聽她手舞足蹈地說話,時不時插上一兩句話,氣氛正好時,她突然道:“蓉蓉,你下回不可以如此粗心大意了,怎麼能連繡樣都描錯了?”
呂蓉的嘴頓時張大了,“我沒有啊,莊典制給我的圖就是那樣的,我回去找給你看。”說完,趕緊下炕回自己屋裡尋去。
某一個陰暗角落裡,於如藝一臉緊張地看著莫華依,“華依,這張圖我已經交回給你了,不會牽涉到我吧?”
莫華依拍拍她的手,安撫道:“如藝,你怎麼膽子那麼小?這樣你還想找荀真報仇?一點小事也擔不了,將來如何辦大事?我若是得了機緣必定少不了你的好處,將來還愁沒有機會找荀真的麻煩?”
於如藝也不是傻瓜,典制的位置空了出來,不管升誰,掌級宮女的位置必定要空一個,能坐上這個位置的人肯定是莫華依,她還有個當司制的姨母呢。想到這層關系,她的心裡安定下來。“你說過的話可不能忘,要不然被查出是我暗中調換了呂蓉那個笨蛋的圖紙,那可就不得了了。”
“放心。”莫華依笑著捏緊手中的圖紙,只要一銷毀它,那就什麼證據也不會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