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姑娘卻是對老太太的偏心不樂意了,她與二姑娘一道進的屋,老太太卻單單只喚了二姑娘去吃,對她提也不提,她堵著氣將許氏送上的百合蓮子湯放在了桌子上,哼了一聲跑到偏廳裡去尋其他的姐妹玩兒。
此時她瞪著眼正找著十一姑娘的不自在呢。
“這手串我不是說了不好看不讓你戴了嗎,你還戴,是故意氣我的是嗎?”十二姑娘說著,面色不善地伸出了手,“拿來。”
十一姑娘怯懦小聲地道,“妹妹別氣,我這就拿下來,這是姨娘給我的,我下次定當記下不再戴了。”
她不說是姨娘給的還好,一說十二姑娘更是來了勁,“再不拿來我就要自己動手了。給我。”說著語氣更兇了。
十一姑娘曉得給了她回去定是拿不回來了,心一橫,不似平日般言聽計從,竟是攥著袖子不肯給。
十二姑娘生氣了,老太太不待見她寵她姐姐她也只怪老太太偏心從不曾遷怒到二姑娘身上,今日竟連這庶出的姐姐也敢不聽她的話,她氣得眼睛瞪得都快裂了。
淩芷雖離得不遠多少聽到了動靜,卻也無心理會。
再有聲響傳來,便見十一姑娘低著頭啜泣著,十二姑娘一臉得意,正對著六姑娘說著什麼。
“姐姐這耳墜真是難看死了,晃得我眼疼,卸了吧。”話說得不容置疑,竟似在吩咐一般。
六姑娘成親的日子已是定了,與二姑娘的親事只離著一個月,故這年後忙完諸事,姚氏與三太太忙的就是二姑娘的親事了。
三個月前十二姑娘出言不遜冤枉六姑娘是偷兒偷了她的金釵,六姑娘硬是不認後來事情查清原委也硬逼著十二姑娘給她陪了禮道了歉,誰知過後這十二姑娘見了她非但沒有忌憚反而更是變本加厲,常常惡言惡語,對著她說話行事更是過分蠻橫。好幾次都差指著她的鼻子罵了,再不然就是藉口打罵六姑娘的丫頭,六姑娘卻也只能忍了。
許是喜事將近,她氣色看著很好,處事看著似也多了一份從容,此時見十二姑娘無理取鬧,她也只是笑了笑,便要去卸那耳墜。
十二姑娘見她一副不與自己計較的樣子,心裡便來了氣,正巧身邊有丫鬟給她添茶,她便一把打在了那丫鬟身上,“什麼寒酸的東西,也要出來現眼。”
那丫鬟被她突然一罵忙賠了不是退下了。
六姑娘聽了她的指桑罵槐,手上動作一頓。
六姑娘見了她的動作知她聽進去了自己的指桑罵槐得意一笑,催道,“快卸呀。”話裡滿是諒你也不敢不卸的意味。
六姑娘見她當著眾人的面如此落她這做堂姐的臉,手上動作卻是無論如何也做不下去了。
“十二妹妹,你手中的串子可否借我看看?”淩芷突然對著十二姑娘道。
十二姑娘怔了怔,實沒想到這七堂姐會在此時與她說話,心裡茫茫然地隱隱有些沒反應過來,嘴裡卻本能地道,“啊,啊,好。”
人便是奇怪,不同的人做相同的事偏偏就能生出不同的感覺來,要說淩芷也與六姑娘般讓她碰過釘子吃過虧,偏生淩芷這給過她臉色瞧攆了她出門,過後又對她不鹹不淡的人她不但不敢再來招惹還偏偏給了她三分薄面。
淩芷伸手接過那串子看了看,覺得實在是尋常得緊,面露不解一臉不至於吧地看著十二姑娘,隨手將串子還了十二姑娘,“見你二人那般模樣還當是什麼好東西。這樣的成色也值得十二妹妹那般地向十一妹妹討?不知道的還以為妹妹缺這點玩意呢。”說著搖了搖頭,一副十二姑娘眼光差害得自己也出言討來看十分不該的樣子。她的聲音輕柔,話說出來使人聽了也不覺得刺耳。
“誰缺這東西了,誰稀罕了,誰跟她討了,不過借來看看罷了,吶,還你。”十二姑娘一副嫌棄的樣子沒好氣地將那串子扔回了給十一姑娘。
十一姑娘欣喜地如見了寶般趕緊接過,卻只是低著頭不敢再出一聲,只求這十二姑娘莫要再記起她來。
被她這一打岔,老太太與幾位太太那邊也吩咐眾人散了,六姑娘見瞭望向淩芷的眼中便帶了幾分感激。
若非有意為她解圍,這七堂妹何曾主動開口與誰說過話。
而淩芷也確實是見十二姑娘使得六姑娘那般難堪,眼見這六姑娘都是要嫁人的人了,還被隔房的妹妹欺成這樣,實在不忍,才多嘴說了一回。
直至出了老太太院子淩芷見了一旁的十二姑娘,還是一副十二姑娘不該眼光那樣差害她白開口討來看的模樣。
十二姑娘被看得實在著惱,她惱的不是淩芷,卻是惱她自己。
誰也猜不著,這十二姑娘竟是被淩芷看得也覺著這七堂姐難得向自己開回口,自己竟是讓她滿是失望,真是不該。心中竟是生出了一絲愧疚。
要說起來,十二姑娘雖是嬌縱,卻是心地不壞,不過是個被慣壞了的未滿十歲的孩子罷了。
雖說別家的孩子興許這麼大時已是滿腹詭計,可這孩子從來要什麼都是動動嘴皮子明著就能搶來,實在是用不著動什麼陰謀詭計,故心底也算還是一片純良。
淩芷自攆了她出門後,見她見了自己雖總是昂著小臉一派不屑可轉眼又常常偷偷瞧自己想搭話又不敢的樣子,也知這孩子不是那有心機的,今日才會想著借機逗她一逗,臨別時才會用那般略微失望略微責備略微哀怨一副十二姑娘不該的樣子看了那孩子一眼,見十二姑娘一臉惱意,她心裡不禁笑了起來,孩子嘛,還是要這樣才惹人愛嘛。
回到院子裡,淩芷將屋子裡養的那盆蘆薈拿了出來曬太陽。
年後的日頭看著暖和,曬著卻是不烈,淩芷便也在廊簷下的石階上坐了下來。這石階雖是走動的地方,小丫頭們一天卻是要擦個好幾遍,幹淨得很。
她那樣坐在地上本是不合規矩,可如今是在她的院子裡又常年少有客來採艾等人也就由著她去。
日光淡淡的,這樣的暖意使她想起了那青衫男子的淡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