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也是子,這五房總得有五老爺的血脈留著,日後萬一太太真的命中無子,也比去過繼嗣子要強上許多。
庶子好歹還有五爺一半血脈,嗣子絲毫全無不說,生身父母家還有一堆真正的骨肉血親,雖說論律論禮法嗣子與嗣子生身父母家已是斷了瓜葛,只能當與嗣父一家的親疏以親戚來論,可到底讓人不放心。
嫡母的身份豈是那嗣母能比。
太太是當局者迷,好在如今多少聽得進勸了,以後慢慢勸著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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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馬車上,淩芷撫摸著手上那盧夫人送的金纏絲玉手鐲,想著與四太太去盧侯府做客的情形。
這幾年她也常隨五太太去盧府走動,因年歲大了,像盧行之那樣的男子不曾再見外與盧府的眾人也算相熟,今日盧夫人待她比從前更是熱絡不說,還送了這鐲子給她,總使她覺得哪裡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七丫頭,前幾日你哥哥說今日回家,我們便去“杏花村”喝喝茶順道等你哥哥。”四太太顯是心情極好,對著淩芷道。看她那意思,也不像是臨時起意。
“杏花村”是家茶樓,是三公子回家的必經之路。
“全聽太太的,女兒念著他家的紫色薯泥糕可是念了許久。”淩芷玩笑著道。
“使人在前頭等著,若是見了三公子就道我與七姑娘在這等他。”四太太下了馬車吩咐道。
進了店門,便有夥計迎了上前,見了孫管事,忙道二樓雅間已是備好。
“今日狀元郎領著榜眼、探花和進士跨馬遊街。我等可得好好看看。”
“不錯,不錯,上回來的晚了,被人擠得沒處落腳,只聽得滿耳的喜炮聲。”
“我那回一雙鞋子都給踩沒了……”
“要我說哪,這麼幾十年看下來,如今記得深的也就是明成四十三年的探花郎,何等的年輕。”
“確實,雖說少年成名太過年少不見得就能授職,當年那位金殿對答甚得帝心。”
“吏部取考時更是憑著十五年歲授了個七品的翰林編修。風頭竟是比那狀元爺無差。”
“……”
在樓梯口處轉了彎進了雅間,樓上樓下廳裡的閑話便多被隔在了外頭。
“怪不得方才下車見這街上張燈結彩的,原來今日是進士老爺們跨馬遊街日,太太可是想著與哥哥一道看方會來此?”淩芷問。
“你這孩子,倒是教你猜中了。”四太太嗔怪道。
怨不得淩芷一猜就中,實在是像這樣不與公府其他女眷出門獨自來茶樓的時候十一年來從未有過,而四太太若是做什麼與平日習慣不同的事,定是與三公子有關。
此時房中只有婢女與嬤嬤,淩芷也就取下了帷帽。
“卻也並非全是。少女之時便常聽狀元跨馬遊街的盛況如何了得卻是一直未能得見,剛好曉得今日你哥哥要回府,我們又要出門,便想著順道尋個地方坐著看看。”四太太慈和地道,見淩芷在一旁坐著,便朝著她道,“別在這拘著,去窗邊看看外頭。”
見淩芷要去取那帷帽,又道,“如今在這屋裡你又居高臨下的,又是與我老婆子在一道,戴那什勞子做甚。難道還怕那不長眼的來惹事不成。”
淩芷聽了笑了,這四太太有時極為守禮,有時興起又極為不屑。心裡也曉得有些不妥,卻也不願拂四太太的意,想著上去看上兩眼應應景便是了。
“姑娘,你看那風車轉得多好看。”一杏衣女婢道。
沈陌行xing)聽了女婢說話本欲轉身,無意瞥見那女婢的模樣又頓住了身形。在山寺那日,這女婢穿的不正是這身杏衣麼。
女婢旁邊的另一黃衣女子道,“確實,那水晴去將它買來可好?”說著已往回走。
因常年習武,他耳力眼力皆過於常人,這茶樓又是並非連排而是錯落而建,他所在視窗離那二人雖是不近,卻也將二人聲音不大的對話聽在耳裡。
聽了那黃衣女子說話他突覺心神一動,這,原來她長的是這般模樣。
清麗如水,帶著淡雅之美。
他不覺笑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