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打第一眼瞧見他,就知他是和少芳哥哥那樣風流的公子哥兒是不相同的。
可如今一見,又叫她隱隱擔憂起來。
車子駛進青陽街,道路就開闊起來,如蔓掀了簾子,見暮色四合,不知覺一日就過去了。
大門上的小廝見幾人到府,連忙迎上,又有粗使丫頭替幾人淨了衣,錦娥也在大門候著,就回報說,府裡來了客人,大太太和姨娘們已經在錦瓊閣吃茶,就等三哥兒們回來。
“先回房仔細更衣,去去風塵,再到正苑去請安罷。”王翾交待了幾句兒,打前走了。
如蔓由小於領著回房,秦雨菱偷偷沖她使了眼色,便也跟著紅玉走了。
翠兒迎出來,道,“怎地這樣晚了?給小姐備的水水燒了好幾回了,大太太那裡也派人催了。”
梅香服侍更衣,如蔓便道,“路程遠,馬不停蹄就回來了的,現下幾時了?”
翠兒端了銅盆子,將花瓣浸透了,又端了菊花茶,如蔓漱了嘴,她才回道,“差兩刻鐘就是晚膳時辰了。”
如蔓簡單梳理了,沒多停留,就攜了二人往正苑裡去。
走近院門,就有笑鬧之音傳了出來,錦娥引了她進去,大太太正攜了一人之手,笑的十分慈祥。
那人一回頭,如蔓倒吸了一口涼氣兒,忙地見了禮,
心下道,白瑤怎地也在秦府?真真是冤家路窄的,一日就遇了三回。
這時王翾和秦雨菱也趕來了,一見白瑤,皆是有些驚詫,只有王翾上前兒招呼,道,不知白小姐來府裡做客,來得晚了,莫要介懷。
秦婉蓉一天沒出門,見了她們,就說,“那清音觀皆是道姑婆子,有甚麼好頑的?白染了土氣兒了。”
白瑤卻道,“今兒趕巧,我同四小姐她們攏共遇了三回。”
大太太命人上了茶,說,“可有這樣巧的事了,說來聽聽。”
王翾遂道,“路上遇了兩回,現下又算一回,真真是有緣分了。”
如蔓和秦雨菱入了座,秦婉蓉手裡還端著一盆黃豔豔的菊花,玩賞著,對她們的行程並無興趣。
白瑤也捱了秦婉蓉,撫弄了幾下子花瓣,抬眼道,“在煙波江還見了一回,只是四小姐沒瞧見我的。”
登時有丫頭們碎碎低語,大太太的臉色也沉了下來,氣兒卻莞爾一笑,道,“難不成是五妹妹念及故居了的,重陽敘舊去了?”
這一說不打緊,不異於當眾打瞭如蔓一巴掌的,可不就是說她是不幹不淨之人了?
如蔓站起來一福身,道,“既已進了秦府,這裡自然就是我的根底,二姐姐說笑了。”
這話兒卻是有些過頭了,連帶將老爺的臉面也失了,大太太咳了幾聲,只說,“二丫頭又混說的,仔細皮癢了。”
可一面兒仍是將目光鎖在如蔓身上,轉頭問,“四丫頭,瑤兒說的可是真的?”
秦雨菱搪塞著,就說,“並沒到煙波江去的,只是在海花樓用了午膳。”
“原是隻用了飯,就花去了這許多時辰的。”白瑤生怕失去鬧得不夠大,煽風點火道。
秦婉蓉因著被大太太訓斥了幾句兒,心頭憋了氣,一瞧見如蔓,就想到她贈與秦少芳的香囊上去,這火氣是如何也消不下去的。
她便冷笑著,說,“四丫頭年紀小,大嫂子竟是不知理兒的?海花樓臨街鬧市,怎好拋頭露面的。”
王翾不爭辯,只含笑受著,秦玉衍率先站出來,道,“是我思慮不周全,見妹妹奔波了一日,離家甚遠,才出了這點子,著實於理有欠,但憑太太責罰了。”
見三哥兒出面兒擔了責任,大太太也軟了口,就說,“念在初次犯錯兒,就不重罰了,若有下回,第一個拿你做數兒。”
秦玉衍連忙拱手一拜,惹得太太也展了眉,說,“既然人都到齊了,咱們便到園子裡開宴,重陽團圓,好好聚上一聚了。”
如蔓方才受了秦婉蓉的排擠,這會子興致不高,跟在最後頭出了門,見錦娥過來,她就問,可是全府上下都來了的。
錦娥說,除了老爺大公子不在家,三姨娘臥病在床,其餘盡數到了。
剛邁進園子,卻見打遠處來了一人,待走近一瞧,正是秦少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