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這樣的想法,我跟爸媽說了要去找實習單位。可是沒想到,我爸竟然專斷地要我去他朋友的公司裡實習。
雖然我以前也都是去那裡實習,但現在的我想要自己去找單位,就算不做本專業相關的工作也行,我只想讓自己親自去試試。我逃避的太多,連柳晨的事也還在逃避,但是我還是想掌握一些自己能把握的事情。
爸爸他的個性比較專制,跟柳晨的霸道相似,都是不喜歡他人拂逆的性格。這也是我不可能愛上柳晨的原因,因為跟他在一起,就像面對我爸一樣,只讓我覺得有一股壓力,而且我並沒有戀父情結。
說到底也就是我爸下了命令讓我別想些亂七八糟的,要我乖乖去那家公司實習。那頓早飯吃得人很煩躁,媽媽一直在邊上打圓場,而爸爸是嚴肅著張臉,我在爸爸不能反駁的眼神下慢慢和著稀飯吞下了一肚子的反抗。
我還是不習慣反抗爸爸的意思,即使做了很大的思想建設也還是有所顧慮。
其實我不想去那裡實習還有另一個原因,因為我不想爸爸欠別人太多人情。
錢債易償,人情債難償。
這是實話,你欠了人情債,你就必須以更大更多的人情去償還,這是還不盡的。
而像我爸他們這種在政府機關裡面工作的人,對於他們來說,朋友的定義只會在越來越深入工作後變得越來越模糊,越來越廣闊。相對的,欠下的人情債也會越來越多,可是政府人員還債是極不容易的,一個不小心便會行差踏錯。到時的下場又會有多少個朋友來拯救你?
我經歷過那種無措的境況,在爸爸入獄後,幾乎沒有一個當時稱之為朋友的人在後來出現過,只有柳晨的爸爸,在我家最困難的時候他雖然幫不上什麼忙,但他對柳晨跟我的婚約並沒有反悔,甚至接納了我和我媽。
所以說,在你光鮮亮麗之時能一起喝酒吃肉的人不一定是真正的朋友,而在你窮困落拓之際仍能對你伸出一隻手的才是該信任的人。
可是就是因為這樣,因為柳家對我家的恩德,原諒我不能再假裝著喜歡柳晨!
盡管聽了爸爸的話,但心裡著實憋悶難受,難受得我好想不顧形象地對天大叫。
可是我做不到,盡管這時候如果顧重影在,會諷刺我根本就沒有形象可言,但我依舊做不到。在我記憶裡,能夠不顧他人言語地大吼大叫、大哭大笑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我連一點具體的印象都搜尋不到。
深吸一口氣,再徐徐地吐出,積壓於胸的壓力總算緩解了一些。我找出睡衣,正打算去洗澡的時候,一整天也沒動靜的手機響了。
號碼顯示的是——顧毒舌!
我心裡正自不痛快,看到這名字就想到他那張毒死人的嘴巴,心下更加不爽。
接起電話,語氣特別兇狠地問:“幹嗎?”
那邊明顯頓了頓,我的腦子裡很配合地浮現顧重影錯愕的表情,心情總算恢複一些。這時那頭涼涼地傳來一句話,又讓我火氣噌噌噌地往上冒。
他說的是:“高數要重修的話也只能怨你自己不聰明,沖我發火沒用,我該教的都教了。”
可惡,誰要重修來著。
“別再那邊狗眼看人低了,我這次可是結結實實地考了高分。”我忿忿地說。
“你錯了。”
“我哪裡錯了?你不相信,我可以把成績單發給你看看,穩紮穩打的83分呢!”我心裡的那股火氣轉變成了不平,我那是靠真本事考出來的成績,哪容得他不承認!
“我指的錯誤不是你的成績,而是你說的‘狗眼看人低’。就算是藏獒和我站一起,它也是要抬頭來看我,就跟你一樣,你站我邊上時,也是你要抬起頭來。當然,若非要說狗眼能看低人的話,那自然你的眼睛也能看低我,而不是我看低你。”
他繞口令似的說了一堆,可我還是聽出了重點,他這是在繞彎將我說他的來罵我,罵我才是狗。
“顧重影,你非要在這上面捉字眼嗎?你到底想做什麼?”我直截了當地問他,省得他還將注意力放在狗身上,不僅害我,還要連累狗族。另一方面也希望他快點解決他的問題,再跟他多說話,我恐怕隨時能吐血身亡。
幸好顧重影不是個特別會糾纏的人,他說:“你剛才說考了83分,也就是說我們的交易成立了。我就是來確認這件事,希望你記住你已經欠我一個人情。”
丫的,我嘴賤了。
我悔得腸子都要發綠,剛才就不應該說分數的,不跟他說,即使他問我,我也可以撒謊說沒到80。當然這不是個好法子,必定會被他輕易拆穿,但至少這時候不用面對顧重影那一臉債主的模樣。
“我知道啦,一個人情就一個人情,你趕快給我想點事情出來,讓我還了就行。”
“想報恩?哪那麼容易!”顧重影那聲音裡滿滿的都是陰謀,聲調更是欠抽得可以,“為了以防你毀約,你把你成績單發一份給我。”
我將手中的衣服往床上狠狠一摔,咬著牙說:“顧、重、影。”
“嗯?”他應,鼻音上揚,能聽得出他心情很雀躍。
他是雀躍了,可是我很不悅。我深深地吸了口氣,鼓在胸腔間,將嘴巴對準手機聽筒,盡自己最大的肺活力吼出來:“混、蛋——”
吼完後,我立刻切了電話。
不過兩秒,手機再次響起,看著螢幕上不斷閃爍的名字,心裡的悶氣彷彿隨著那一記吼聲煙消雲散,我按了拒接,心情異常愉快地抱起衣服去往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