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捫心自問是這樣的嗎?
不騙自己地回答是,有好感。但他想,與其說是好感,不如說是憐惜,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本該是天之驕女享受萬千寵愛,卻被家族驅逐,被人奪走屬於自己的東西,這樣的小姑娘,他是心疼的。再有的,大概就是愧疚,那天他沒調查清楚狀況,強迫了她。至於其他感情……周景川斂眉,踩住油門,車子便衝了出去。
季善下午睡了挺久,晚上便格外清醒。
她收拾好自己,把頭髮盤起來,畫了個特別簡單的淡妝提神。坐在沙發上,她侷促不安,等外頭有剎車聲,她立即站起來,開啟門迎了過去。
看到周景川手裡拿著的骨灰盒和字畫,她強忍著淚水,仰起頭,“謝謝。”
周景川遞給她,“下午我讓人收拾出一間小佛堂,在閣樓,可以先將岳母安置過去。”
季善抱著母親的骨灰,她隔著濡溼的水漬,朝周景川輕輕扯了下嘴角,真誠地說了一句,“謝謝你。”
周景川心扯了一下,他抬手,不自覺地放在季善的頭頂,“去忙吧。”
季善說了聲好,轉身便上了樓。
而剛才那個親暱的動作,周景川沒意識到有多麼突兀,季善也沒產生什麼排斥,一個動作,像是一片葉子落入平靜的湖面,雖然葉子很輕,還是會蕩起一絲絲的波痕。
季善抱著母親的骨灰盒去了閣樓,閣樓裡,她將母親的骨灰放在臺子上,然後自己半跪在地,趴在櫃檯上,她靜靜地,聲音很輕柔,“媽媽,女兒不孝,沒能保護好你。”一滴滴眼淚落在骨灰盒上,泛起一朵朵水花,“媽媽你放心,以後再也不會出這種事兒了,您還記得龔家莊嗎?我送您到外公外婆身邊,而且那個地方很靜,你可以好好休息。等我為您報了仇,我會經常去陪著您。”
周景川洗完澡,換好衣服。去了趟廚房,煮了兩碗麵。
季善從閣樓出來,下樓時,同周景川對視了一眼,便聽他說,“下來吃飯。”
季善本想拒絕,但桌子上已經擺好了,又想到寶寶,她抬腳下了樓。
“你下面給我吃啊。”季善向來不願意將弱處給別人看,她嘴角帶笑,試圖用挑/逗遮住了她眼底的難受。
只是周景川沒聽過這個葷段子,他看不到其中的挑/逗,只看出她在佯裝愉悅,故作開心。
他點頭,一本正經道,“我做得應該還可以。”
季善噗嗤一聲笑出來,都沒遇到這麼難撩撥的人,她頓了幾秒,將剛才的話斷了句,特別是“下面”兩個字,咬得格外重,繾綣著道,“明白了嗎?這是個網上的葷段子。下面,不是下麵條,是你的……”她挑了挑眉。
若到這種地步,周景川再明白不過來,估計就是一個白痴了。耳根發紅,手抓住筷子,他厲聲,“季善!”
季善假裝沒聽到,“麵條真好吃。”
周景川喉頭滾動,壓下被挑起的灼熱。過來好一會兒,他語氣平緩些才開口,“你學醫,是因為岳母學醫嗎?”
季善沒想到他會這麼問,愣了下,抬起頭跟周景川解釋,“不是,我喜歡學醫,我媽媽學得是心理學,很厲害的。我選修心理學,是因為我媽媽。”
心理學三個字,令周景川眸光有所波動,他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兩門,學得過來嗎?”
說到專業,季善語氣裡帶有自豪,“當然了,不僅心外,我心理學也很好的。我幫好幾個心理患者疏導好了。”
“是嗎?”周景川一臉不相信的模樣。
季善昂起下巴,很正式地說,“周老師,我都能學會沒大接觸的投資學知識,你還在懷疑什麼?”
周景川凝視著她,“我有個朋友,從小遇到點事,一直有心理陰影,能好嗎?”
季善呲溜吃了根麵條,嚥下後,她開口,“心理疾病其實不是看醫生如何,是患者想不想好,想不想將曾經遭遇的事情說出來。如果你信我,讓你朋友加我微信吧,我可以幫幫忙的。工作上的事情,我從來不開玩笑的。”見周景川一臉謹慎的模樣,季善聳聳肩,“就當多一個人說說話,也不一定是幫著治療。當然,如果已經有專門的心理醫生了或者你信不過我,那就當我隨便說說。”季善沒想其他的,只是覺得周景川最近幫她挺多,她想還點什麼而已。
周景川攏了攏手,手握成拳,好久過去了,他才開口,“我問問他,如果他想,讓他直接加你微信。”
季善比了個‘OK’的手勢,“大佬的朋友肯定是大佬,男大佬一小時一萬,女大佬一小時五千。怎麼樣?”
周景川不想暴露“這位朋友”的“身份”,咳了咳,“女的。”
季善嗤了聲,“呵,周總心真大,居然在妻子面前這麼關切女性朋友。那真是不好意思了,這位女士諮詢價位,一小時一萬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