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的腦袋漸漸向前滑來,秋雲塵輕輕把人攬過,嘆息似的說:“困了就去睡吧。”
薛念秋強撐起精神,睜開眼湊過去,把唇貼在秋雲塵的唇上,“你抱我就去。”
攔腰把人抱起,暗室的門自身後書架旋轉開,秋雲塵把人放在塌上。他在薛念秋耳後一陣摸索,最後將附著在其臉上的面具剝開,露出一張豔麗英氣的臉龐。
竟是本應死在五鳴山上的魔教教主——姬挽青。
暗室裡的床榻上堆了幾床厚厚的毛衾,四角更是放置了暖爐,可姬挽青還是覺得冷。他縮在秋雲塵懷中不肯躺下,硬是要人陪著。
於是秋雲塵又一次擱下了書案上堆積的事務,抱著人合衣躺下。姬挽青抱著熱源,手便開始不老實了,迷迷糊糊地把手往下伸,最後被一把抓住,“別鬧。”
“夫君……”
黏黏糊糊的撒嬌聲一點點選潰秋雲塵的動作,他倒是不知姬挽青是何時又是在何處學得這些,直到有一回,他比往日快了一刻鐘回到書房,竟看到書案上多了幾本畫冊和話本,寫得都是男子間的曖昧……
他總算知道從哪兒學來的了。
五鳴山一戰後,神醫易鈺留在錦陽城開了醫館,說是要與百葉先生切磋醫術,整日裡比誰醫好的病人更多。其弟子也日常出入武林盟,為武林盟的小公子調理咳疾。
“他還有多少時日?”
“若是好生調養,拖到秋時倒也不難,只是......薛公子的身子怕是遭不住了。”柳岸實話實說。師父感念師祖恩情,最終還是看在秋盟主的面子上為魔教教主換成了假死藥。一手瞞天過海,瞞過朝廷和各方勢力。
可姬挽青本就不該活過二十五歲,如今散去內力又用藥吊著,也時日無多。
而且本人更是要日夜承受鑽心之痛,入夜後體內如冰火侵襲。
常人若是遭受這般折磨,恐怕早有輕生之意,姬挽青只為秋雲塵的一句捨不得,便自願藏在盟主府裡,忍受非人的苦痛。
折磨姬挽青的同時,也在折磨著秋雲塵。
春末夏初的天氣總是陰晴不定,幾日雨來幾日陽。易神醫的弟子漸漸不往武林盟來了,姬挽青似是習慣了體內的痛楚,倒比此前有了精神。這日午後又下了雨,他纏著秋雲塵,提出要去看海。
秋雲塵自無不應。
恰巧易神醫與弟子要回神醫谷,秋雲塵便與他們同行。
將武林盟裡的事物都交予顧大俠和百葉先生,一行人分別乘兩輛馬車離去。
神醫谷坐落於南海深處一座小島上,為得心靜,易鈺特意書信與自己的小徒弟,叫其晚些時候再回來,多陪陪家裡人。
而跟隨他們回來的秋、姬二人,暫且住在客房裡。神醫谷的先輩曾是皇宮裡頭的醫官,後輩自然也免不了被皇室召回,易鈺不得不聽從調遣。可他的師父曾是重明教的聖女,亦是如今武林盟主的母親。
師父的孩子有求於他,他又如何忍心不應?
於是他最終瞞上欺下,留了魔頭一條命。
又算得了什麼呢。魔教教主遲早要死的。
嘆息一聲,易鈺繼續研磨手裡的藥材。
寬廣的海面總是能讓人散去許多煩憂,海風順著人的發絲撩起衣物,發出嗚咽之聲。
姬挽青面色顯而易見的有些蒼白,連唇色都黯淡了。他穿得極厚,縮在秋雲塵懷中,看遠處天邊偶爾經過的大船。
還有空中飛過的鷗鳥。
他腦袋懶懶地依偎在秋雲塵肩窩,感受這靜謐的時刻。
“雲塵,百年之後我們能合葬在一處嗎?”
他時日無多,這些日子常唸叨著這句話,若是得不到回應,便要耍性子。不是不好好用飯,就是午睡時故意掀被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