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挽青只瞥他一眼,“你說過,我知道。”
他的身子他清楚。這世上從來沒有天上掉餡餅的事,更沒有白長幾十年內力還沒有任何壞處的事。
代價便是他的命。
無數不同的內力在他體內糾纏,哪怕他功力日益增長,也難以消除舊傷,再加上體內的毒和蠱,呵……
“我要你盡可能地延長我的壽命。”
易鈺有些無奈,“老朽就是神仙轉世,怕也只能讓教主活到夏日,那時候暖和了,也許還能多捱個十天半月的。”
姬挽青只默然盯著他,易鈺忙道:“半年,若是教主肯散了武功,再多活半年也未嘗不可,只是……”
“只是要茍延殘喘,終日躺在病床上,受不了寒捱不了熱,以藥石續命,”姬挽青嘲諷一笑,“如此和廢了有何不同?”
易鈺心想你可比我還清楚,但話是不敢說出口,只能低頭盯著銅爐裡翻滾的紅湯,想著他的羊肉片怕是煮得已經老到不能吃了,也不知爛沒爛……
“易神醫醫術高超,想必還有別的法子可用,不然還得請易神醫多作幾日客。”
出了屋,右教使就抱劍站在對面屋簷下巡視四周,見主人朝他招手,便奔過去。
“秦嘯未曾懷疑你?”
“秦長老對他的傀儡術向來自得。”
姬挽青點了頭,“你做得很好,這幾日就去興南寺看著罷。”
梅楚江自是無異議,回了“是”,又道:“那個桑圖來的異族,主人要如何?”
孟常簷給了他失蹤無數年的神醫谷令牌,卻只要個秦慕丘,之後便再無動靜。姬挽青不喜有人攪亂他的計劃,但那人暫時也不能動,“仔細看著點兒就是,讓陸明分神盯著,秦嘯那邊才是最重要的。”
右教使領命離開,又帶走幾個精銳,這位於胡城邊郊的小院子裡的活人氣息又去了不少。
姬挽青看門栓又被插上,地面上的雪越積越高,轉身回了主屋。
易神醫幾口菜湯下肚,聽到腳步聲忙用絲絹擦了嘴角,一本正經道:“老朽憶起從前閱過的典籍,從中尋出了一丸藥,或許可解教主之急。”
“哦?”姬挽青瞧這老頭眸光閃爍,明顯是在說瞎話騙人,倒來了興致,“易神醫所說之藥,可能讓在下痊癒?”
這話可不敢說!易鈺訕笑,“也不過是讓教主多活幾年,無需臥床,更無損功力,但這藥生猛,恐教主捱不了痛。”
幾年麼……的確夠吸引人的。
“那就請易神醫費心了,所需藥材告知在下便可。”
易鈺還是不死心,“這其中有幾味藥材頗為罕見,平常藥鋪不得賣,只怕要去深山裡尋啊!”
“易神醫年紀不小了,這等事,交由下屬去做便可,若您覺得他們識不得藥,便護著您親去,定會保您平安歸來。”
易鈺忙又轉了話風,“老朽想著深山危險,此前與我出行的小徒隨身攜帶了不少珍稀藥材,不如讓老朽去找他,也好……”
“原來易神醫還有弟子一同前來,您放心,在下這就派人去尋。”
……
油鹽不進!易鈺放棄了,“老朽還是先去寫藥方吧。”
看易鈺往旁邊專門開闢出來做藥房的屋子裡去了,姬挽青笑了笑,還是嘆息,“若是你也能這般聽話就好了,雲塵。”
銅爐裡的湯還在翻滾,他徑直走過,揭開另一爐子上的瓦罐。裡頭白生生十來個圓滾滾的元宵,煮得有些爛了,姬挽青隨手舀起一個,咬開後是甜膩的紅糖,順著口子流出,盛了滿滿一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