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愧是主人看上的女子,與養在深閨裡的大家小姐就是不一般。
教中上下也都掛上了紅燈籠,教主的院子更是被徹底清掃幹淨。
等禮服趕製出來送到姬挽青的面前,離武林盟的婚禮也近了。
就在逍遙門二小姐的花轎下山同時,霧居山的送禮隊伍也已出發。
二十個不知疲憊的傀儡抬著聘禮和禮金,由十幾名重明教弟子護送。姬挽青就騎著馬走在最前方,陸明跟在他身旁。
這陣勢嚇壞了駐守在胡城的各派弟子,訊息很快傳給各派主事者。
然而魔教教主拿出武林盟的請柬,又指了身後隊伍,說自己只是受邀而去。
於是原本只有三十餘人的隊伍,頓時壯大為上百人。前為重明教教眾,後跟隨著各派部分弟子。
魔教教主親自前來送禮,最高興的莫過於各派主事人。他們紛紛動身前往武林盟,為得就是能將姬挽青徹底留下。
只帶了一個教使的姬挽青,在他們眼裡和獨身赴死並無不同。但這人不是好相與的,就怕有詐,只能先將人引入他們的地盤,再做打算。
聽聞訊息後,七玄洞的劉掌門親自前往玄機派請出閉關的歸淩大師,並在得到武林盟準許後,將進入錦陽城的必經之地佈置得密不透風。
與前幾次的毫無準備相比,這回他們顯得謹慎很多。姬挽青的武力不可輕視,所有正道門派心中都一清二楚,無論是已至巔峰的逍遙劍法,還是那令人聞風喪膽的魔教秘術。讓他們謹慎的同時,心中的懼怕也日漸高漲,時刻籠罩在他們心頭。
因此明明是武林盟大喜之事,無論是盟主府上下,還是前來赴宴的賓客,都無法露出由衷的喜悅。
秋雲塵更甚。
他的目的很簡單,逼迫姬挽青來見他。
如果對方對他曾有過那麼一絲情意,亦或者僅僅只是因為那個已經留在武林盟,冠著薛姓,實際上卻流淌著姬氏血脈的孩子。
他想過姬挽青或許會避過所有人的耳目偷偷來到武林盟,就像那人曾經悄無聲息地進入逍遙門,成為門中弟子一般。
但像那樣光明正大,拿著請柬,帶著禮物,同各個門派前來赴宴的客人一樣,從霧居山出發,耗費如此多的時日前來送禮,是他未曾想到的。
讓他想起了薛師兄。
那個還未剝下偽裝,讓他無比憧憬又期望,溫柔、強大、沉穩的薛掌門。
不過假象褪去,他該說不愧是魔教教主,在明知前方等待的會是什麼,還敢踏入早已為其準備好的陷阱嗎?
大婚的前夜,秋雲塵無數次在睡夢中驚醒。
他夢到兒時松靈山上的那次大火。朦朧記憶裡,那個夜晚,他的母親像平日裡一樣哄著他閉上眼睛,然後再去梳洗,最後他會在混合著花香和薰香的懷抱中沉沉睡去。
可那一次,他遲遲沒有聞到熟悉的香氣。只聽到一陣低語,似乎是母親在和誰交談,緊接著傳來濃重的血腥味……
他想睜開眼,卻愈發睏倦。
直到他在父親的懷抱中醒來,大火已經燒光了整個秋家宅邸,他發熱了兩天,徹底清醒後,見到的只有母親將將刻好的靈牌。
夢境一層又一層,從他早逝的母親開始,到手臂在他面前滑落的父親,再到倒在眼前的段叔叔……
最後,是面容罩在一層黑霧中,發絲垂落,一身白衣恍若仙人的男子,向他緩緩伸出手,再漸漸消失……
冰涼的手指觸過滾燙的臉頰,絲帕帶著水汽,輕輕擦去沁出的汗珠,唇角驀地濕潤,熟悉的清香鑽進夢境,將熟睡的人悄然喚醒。
秋雲塵在黑暗中睜開了雙眼。
鼻尖還殘留著淡淡的香氣,他伸出手,手指覆上自己的唇,無聲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