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敵意。
他們不想逃,不想躲,想的,只有迎戰。
爪子急轉直下,狼張開細長的吻部,一排青色的獠牙,本是絕望境遇中的獵人,面對死亡的嘲諷,身體迅速作出反應,一瞬間獵人的頭腦裡,種種往日的陰影全部消失了,好像只剩下了興奮,迎戰的興奮,要以小博大的興奮,要決戰生死瞬間的興奮,興奮——顧燊從小所特有的失控般的興奮,從十一歲那年被他自己壓制。
現在,得到了解放。
一瞬間許淼只感覺顧燊猛地抬起身子,而他只知道陷在那回應著他興奮顫抖的瞳孔裡,疼痛只在一秒,他不知道顧燊做了什麼,隨即他像是被丟進了滾筒洗衣機一樣意識一陣混亂,然後睜開眼,破碎的地面,他回到了現實裡。
還沒來得及反應什麼,許淼頓時感到一陣惡寒,好像渾身的細胞都在警戒,甚至有明確的方向來源,他朝著那方向轉過身,目光灼灼中看到顧燊,他舉著無間,刀之所向,許淼抬頭,是克淩震驚八百年的臉。
許淼看到克淩那副見了鬼的樣子,瞬間笑得很大聲,也不管是一邊笑一邊吐血,他也要扯著嗓子對著克淩喊,“他不是你的顧燊!他是我的!和我在一起,他就是最屌的!”
話落克淩轉身就要跑,但是許淼猛地一竄,全獸化的他身長碩大,只是一蹦,就躍到了頂上,也不管身上前一秒還是散架似的疼,只是一口咬住克淩跳了下去,隨後把他往出一丟,又用爪子戳了戳他,“你也有今天,嗯?”
“滾開!別碰我你這條瘋狗!”克淩驚慌失措地往後退。
此時的克淩早不如當時見到的那樣,身體已經殘破不堪,到處都漏著淤泥一般的物質,也無法自己聚攏。
許淼可不待見他,低下頭,猛地往前一步,笑意輕蔑,問道,“我說你怎麼這副德行了?”
問句剛落,他抬起頭,斜睨著克淩,慢慢地,開始圍著克淩打轉,而且踱步的圈子越來越小,壓迫感十足。
威壓是他作為獸人和上位者常使用的手段,一方面,他也是在評估克淩身上的傷勢,克淩說顧燊把他弄個半死,可是上一次對戰,無論是他還是顧燊,對克淩都是束手無策的狀態,當他再次走到克淩背後,抬眼看向顧燊,“你怎麼做到的?把他傷成這樣?”
壞東西,還有我不知道的能力嗎!小狗心裡吶喊。
“執行者的能力,在吞噬他作為異常生物的身體。”
這時顧燊已經揮散了無間,冷眼慢慢走向克淩,他又反手一抬,幾乎被腐蝕殆盡的斬風出現在了他手裡,那把,顧燊從小用到大的斬風,手腕隨即下落,顧燊似乎有意讓斬風拖在地上,摩擦之間,斬風正發出刺耳的噪音。
異常生物的其中一個特性就是害怕噪音,但是程度因人而異,許淼縮了一下瞳孔,但隨即就對顧燊這種少見的施壓行為表現出興奮,興奮的腦袋發暈,要知道,以前的顧燊可是從不會使用這種方法的,而且站在克淩的身後,就像是顧燊正在對他施壓一樣!
而克淩似乎對這噪音反應很大,渾身的面板都開始湧動,像是他的血肉,要逃離他的皮囊。
“我並沒有,做什麼,是他自己已經快要走到頭了,而無間身上的業障,讓他的破潰速度再次加劇。”
許淼盯著顧燊,咧著嘴,滿眼都是那張淩厲的臭臉,一時間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只是覺得顧燊回來了,像做夢一樣。
他又有死敵了,他還能快樂好久好久,而且他的死敵愛他。
一瞬間陽光又塞進他的腦子裡,許淼興奮地笑著,又回頭看向克淩。
“可是他都活了幾百年了,怎麼偏偏現在?”
“因為以前,他從未想過要成為異常生物。”
顧燊抬起了斬風,一步逼近到克淩跟前,克淩往後縮了一縮,可是撞到了許淼的腿,他抬頭,許淼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顧燊,這會兒克淩並不是站著,所以顧燊的刀尖所指,其實是他。
許淼就這樣,看著顧燊眼裡狂瀾般浮著碎冰的海面,即使顧燊並不盯著他。
隨後顧燊又開口,“因為以前,他從未動搖。”
顧燊身上的暴戾到達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程度,似乎之前那個無意識只知道攻擊的顧燊還在,似乎只是那副軀殼裡有了意識。
“哈哈哈哈哈哈!”這會兒克淩突然笑起來,笑得前所未有的癲狂,“來吧,殺了我,殺了我,像我教你的那樣,然後我會一直在你的腦袋裡存活下去!你別想逃離我!你一輩子都別想!你會帶著我的意志永生,顧燊,你果然是我最棒的徒弟!”克淩以一種虔誠的姿態,看著顧燊,一邊抬手,摸上了顧燊的刀。
可是顧燊卻突然將斬風重重地砸到地上,原本就破潰的刀身一下子碎了一地。
克淩愣愣地看著碎了一地的斬風,破碎的刀片間,他看到四分五裂的顧燊冷漠如冰的眼神。
頭上一陣丁零當啷的聲音,克淩抬頭,他看到許淼給顧燊遞了執行者手銬。
“師傅,”顧燊冷冰冰的開口,“斬風是您發現我的那年,我在您面前喚出來的第一把刀,因為這把刀,您把我帶入了公會,我欠您的,現在還給您。”
“從此,我顧燊,和你,克淩,再無關系。”
許淼笑著看著顧燊,他咔嚓一聲開啟手銬,慢慢地蹲下給克淩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