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反複複地看到一個孩子,落寞的,孤獨的,憤怒的,一個叫克淩的小孩,出生的年代甚至算不上是近代,他是第一個執行者和異常生物的混血,可是那個年代,所有人都不像現在那樣包容。
他那麼強大,卻像奴隸一樣被使喚拋棄虐待,他隨著父親隱居到遠離大海和母親的山林,在幽綠的安靜中,他反反複複地被父親灌輸一個概念:你只有讓執行者成為權力之巔,你才會被他們接受。
父親很可怕,近乎瘋魔,克淩不敢忤逆父親,也按照父親安排的那樣發展,他靠著他的能力,成功偽裝成了執行者,可是當他做到了執行者權力之巔,他在這個組織中,還是過的膽戰心驚,他隨時恐懼著自己被發現。
慢慢地,他開始期待自己被發現,這樣的念頭讓他的行事愈加瘋狂不可控。
他也給執行者洗腦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概念:執行者也只是一種異常生物而已。
克淩……克淩……
許淼從未開發過自己關於記憶攝取的能力,因為他感覺自己用不上,他只能根據本能,在咬進對方骨頭的時候,單方面被對方執唸的記憶指引,大部分人的執念只是一兩件事情而已,有的人甚至沒有,顧燊總是執念於月亮和跪著的懲罰,可是克淩……
他幾乎執著於他漫長人生中的任何一個細節。
瑣碎的仇恨堆積成一個龐大的怪物,像是有生命的泥沼一樣拉扯吞噬著他,許淼在時不時閃回的自己的意識中,強烈地想要掙脫,但是卻沒有任何辦法。
突然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加速,一切變得很模糊,一些震耳欲聾但聽不清的聲音充斥著他的耳朵,加速的畫面在最後定格了一下,許淼看到克淩路過了他第一次咬穿顧燊手臂的畫面。
遙遠的凝視著,像是在看兒時得不到的糖葫蘆。
畫面瞬間變換,一陣純黑過後,許淼又睜開眼,周圍是一望無際但是從陰影感覺是頂十分低的純白的的房間。
“你還真有這個能力啊?我以為是誤報,從沒見你用過,只在顧燊最初提交的監管報告上看到過。”
眼前突然有人說話,許淼一下子別過眼睛,然後才固定著視線慢慢回過頭。
克淩。
“這是哪?顧燊呢?”
“嘖,你這麼擔心他幹什麼,他會比我們活的都要久,你知道像他這種執行者都是半永生的吧?你的屍體都徹底分解了,他都不一定會死。”
克淩突然往下一坐,可是他並沒有摔倒,他的身下憑空多出一把滑輪的椅子,然後他就滑著滑著到了自己的面前,許淼看著他,那動作他很熟悉,“蔣偉”也經常這樣。
“之前給你的提議要不要重新考慮下?”克淩雙手交叉地坐在那。
許淼還是四處打量著這個空間,他總有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低頭看,他發現自己的鞋底正在暈染一種黑色的東西,他本以為是影子,可是抬腳,他發現這東西像是墨水遇到紙一樣,正慢慢地滲下去,他的視線順著往前,發現克淩的椅子底下也有類似的東西。
書中緯度?許淼腦子裡突然閃過這樣的想法,書精在審判後被送到了三區,可是三區處於科研部門的監管下。
媽的,這可是他和顧燊完成的第一個委託,不會最後變成了給這貨送人了吧?
許淼咬著牙抬起頭,“我答應了你也不一定讓我活著出去吧?你只是想要確認執行者和異常生物沒法在一起罷了。”
“離開顧燊你可以擁有自由唉,像安東選擇的那樣,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標記就標記誰,何況你和他不是死敵嗎?有沒有點持之以恆的精神。”
“我愛怎樣就怎樣。”許淼低頭看看自己的手,發現自己好像變回了人形,爪子動一動,好像沒辦法獸化。
“說的這麼好聽,你不就是想吃他。”克淩好像聽到了什麼很好笑的笑話,“你以為漫長的歲月能抹殺你心裡最初的想法嗎?能改變你的本質嗎?不,某天晚上你躺在他身邊,你看他毫無防備可你心裡卻會閃過那種慾望,等你反應過來,他已經血肉模糊了,執行者和異常生物是死敵,但是異常生物從未被真正打敗過,我們比他們更強,他們終究會被我們殺死。”
克淩盯著許淼的眼睛,許淼都不記得他啥時候長出的眼睛,鑒於他之前還是一攤爛泥的樣子。
那雙眼睛是棕色的,許淼莫名覺得有些毛骨悚然,因為和自己很像。
“一切快樂都會凐滅在你的口舌之間,到最後只剩下血的味道,他的資訊素是什麼味道的來著?”
“……迷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