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販子!哼!它心裡罵著,可隱約之間又很有歸屬感。其實身為靈獸,有個主人是很不錯的,特別是這個主人不太著調的情況下。
總之,樂飄飄回到二仙門後,一切都過得平順。師傅和門人們也開始進行第二輪刻苦的修行,閑時就照料田地和果園。除了偶爾的夢中,她會夢到那個山谷,還有那個人,那些當時覺得千篇一律的平靜溫馨的生活。
有時,她會迷惑,不知道那過去的五十年是不是一場夢,因為以她現代思維的認知,對修仙者的時間概念實在感覺有些違和。也因為,曾經有一種若有若無的感情,讓她覺得那麼遙遠陌生,卻又深刻在心裡似的。
夢境與現實分辨不清的,其實並不只她一個人。深在皇城的離恨宮內,躺在塌上的百裡布驀然睜開眼睛。舉起手臂,他才能確定剛才確實是在做夢,因為他被某好色女“襲擊”後,卻還是能動。照理,她那樣大尺度的碰他,他肯定會僵住的。
說不得,心中竟有一絲遺憾。而後,就是自我厭惡。春夢,他居然做這種夢,可恥!
他慢慢坐起來,想起很多年前她闖進他的寢宮,騙他說正在夢境中。當時他摸了她的臉和眼睛,才知道她是冒充他的龍神師傅。因為,師傅是獨目,而她的兩隻眼睛亮閃閃的動人。
可那時,就已經不捨得打破眼前似幻而非幻的感覺了。她那樣接近,他竟然是喜歡的。只是從前不能確定,但在相處五十年後驟然分開,他才明白,他已經動了真情,因為那想念化為了相思,刻骨銘心。
若還在一處,也許還不明白,但強行分離,卻讓心意更加深刻凸顯。可是已然如此,他能怎麼辦?剋制自己,壓抑慾望,這是他從小修行的根本,現在只能再磨練一次。只是就在心口上,總似有一團東西堵著,抓不到也驅不散,無影無形,似霧非霧,內視時只看到一抹淡淡的紅色,偏偏就不肯離開,連他修行之時都受到了阻礙,一口真氣不上不下,想她一次就痛上一分,天下間所有重要的事情都化為她的笑容。
是,怎麼一回事?
他坐在龍塌之上,身著白色中衣,赤著腳,身姿優雅。就是那種脊背筆直,雙腿叉開,兩手略撐在膝蓋上,靜靜的,如暗夜雕像般的樣子。他的頭發在山谷中已經長長了,此時修剪合度,長及腰部,被一條黑色織金的帛帶系在腦後。因睡覺的緣故,臉側一縷頭發散了,就那麼慵懶隨意地搭在面頰旁邊,憑白就生出一種說不清的脆弱和憂傷來。大約月色太明亮了,他的頭發呈現出暗紫之色,眼瞳有淡金之光掠過,無比魅惑,非凡人可擁有。
只是他很快又閉上眼睛,有些惱怒。因為他發現,現實與夢境,他真的分不太清了。
越是想寧心,就越是煩躁,突然就有了一種沖動,衣服鞋子也不穿,大步走出殿外,揮手召出鬼車與飛廉,一個侍衛也沒帶,乘空而去。
他與兩只靈寵五十年沒有相見,但它們不是放在寵物袋中,而是在不知名時空。他在這邊修為精進,它們在那面可以感知,此時就算追不上他逆天一般快速的修為進度,但也很強大了。
如今的鬼車展開雙翅,有數丈大小。飛廉腳下能生風,個頭雖然只相當於一般馬匹,但身上的豹紋顏色卻愈發豔麗,若不刻意隱藏,在黑夜中都奪目異常。
鬼車與他心意相通,他才坐上它的背,它就直奔城外的二仙門飛去。他心裡焦幹得像是旱了千年的土地,只想去看看她,一眼,也許只一眼,不用說話,也不用她看到,或者可解除這種無邊無際的難耐。
普通人要走上半日的距離,不過眨眼就到,當百裡布看到眼前的紅花綠樹,比皇家莊園還有優美的村莊,看到被拱衛在中間的三層小樓,突然,又放棄了。
不該來的,來了,豈不是更放不下?一時的軟弱,可能造成後面綿延的痛苦。他的心本來如岩石般冷硬,不知何時為她柔軟下來,再不能這樣放任下去。
一咬牙,帶轉飛車的頭,原路返回。
鬼車想念樂飄飄,卻又不能違背主人的命令,只好在幽遠的夜空中,發出不滿的嘎叫。那一聲,刺破長夜,震人心魂,令睡夢中的樂飄飄本能地跳起來。
“鬼車!”她跑到書房外的平臺上。
卻除了雲朵,哪有什麼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