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頭稱我自己走,保安不讓,和他推搡之間,車燈由遠及近,漸漸大亮,晃得我睜不開眼,一剎閘那車停在腳邊,裡面的人放下車窗對保安說:“我送她出去。”
那排數字熟悉之極,我對無辜的保安氣哼:“不用這個人送,我可以自己走。”
“瞳瞳,上車,我送你回家。”
“你除了送我回家還會做點別的嗎?柏邵心!”
向天發誓,我第一次對一個人發這麼大的脾氣,他反複地這樣,先試圖接近我,稍微有點起色後,又把我冰在一邊,難道真把我當絨毛玩具似的耍?想起來玩的時候,裝裝優雅迷人過來逗弄兩下,玩膩了就甩手扔掉?而我更不爭氣,他給我一個甜棗吃,我就忘記之前挨過一棒子時的疼痛。
柏邵心收斂眉峰,路口昏暗的燈光下,看不清其他表情,只是沉默和暗影將男人的沉鬱傳達給我。
“我壓根兒不是你什麼人,你沒必要總來幫我,緋聞的事,我欠你一句謝謝,現在我親口說出來,‘謝謝’,你是不是該回答一句‘不用謝’呢,算了,你說不說都不關我的事。以後我們各走各的。”
諷刺的話說得很痛快也很瀟灑,轉身的時候,眼淚卻真真流出來,在我和他不清不楚分別的時間裡,就算再難過我都沒有哭過,而當我以為一切真的結束了,淚腺決堤,流淌不止。
不是沒有一點點期許柏邵心會後面從追上來,抱住我,向我解釋,可是……他沒有。
失神落魄走了一段路,依稀聽見有聲音在後面叫我名字,我渾身戰慄,緩緩回過頭,但發現從淚眼模糊中走出的人是一身白色,失望煙雲繼續將我籠罩,因為柏邵心今晚穿的西裝是黑色,而柏邵言則是白馬王子的裝扮。
掉頭拔腿開溜,可高跟鞋讓逃跑這項技藝完全無用武之地,他邁幾個長步易如反掌擋住我去路。
“哎,你怎麼回事?越叫你越跑,什麼意思?”
“就是想跑的意思。”我抹抹眼淚,抽搭一下,欲繞過他,他伸臂擋,我出口刻薄,“好狗不擋路。”
下巴尖驟疼,被人蠻橫執起。柏邵言臉上戾色霎現,雙眼怒氣沖天直勾勾對準我,稍後,挑了指臉頰上的淚水,神情漸變得疑惑。
“你到底在別扭什麼?還哭了?知不知道關氏週年慶上有多少女人圍著我,向我投懷送抱,我丟下那麼多國色天香的美人兒發瘋一樣追你出來,啊?你就罵我是狗?”
柏邵言越說越抓狂痛苦,那古怪樣子卻讓我好生爽快愉悅,彷彿受折磨的正是柏邵心。
我一陣破涕大笑,在柏邵言逐慢慢恢複正常的表情中,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自欺欺人,用手臂打掉他的爪子,轉頭走,柏邵心也許從沒在乎過我的感受,那章僵屍臉更不會因為我幾句話有任何反應。
“不耽誤您了啊,您趕快回去招待美人兒吧,跟我一個愛哭鬼嚷什麼嚷?”
煩的要命,如果還要應付一個和讓我煩的人長得幾乎一樣的兄弟,我不是有自虐傾向,就是這人太不識眼力見。
“喂,你也太鐵石心腸了吧。”柏邵言跟在我身後,還原不正經的語調,“女人啊,除了爭風吃醋……”
“誰吃醋?!”轉身無比誠摯抬頭看著他半響,我字字確鑿,以表示我的真心實意,“我是真心想讓你回去,回到自己的圈子裡,別再糾纏我,真心。”
見他愣住,我鬆口氣,這個世界終於安靜了。
“穆瞳,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柏邵言在我走之前拉上我的手,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說,“我們為什麼不先試著交往一下……我為了你也許可以改掉以前的毛病。”
他的語氣聽起來並不情願,我的內心空洞陣陣,好像有股怪異的山風吹進來,男人的承諾原來可以這麼輕,這麼隨意。
“你喜歡我嗎?”我鎮定問他。
柏邵言好笑地反問:“不喜歡你我幹嘛要和你交往?”
“那你喜歡我哪裡呢,我沒有你後宮佳麗那麼漂亮、高挑、迷人,學歷工作都一般,出身平凡,你到底喜歡我哪裡?”
柏邵言對這樣的問題似乎聽過不少,勝利的笑在唇邊大肆綻開,手臂使力將我抱進懷,我上下齊攻連踢帶踹地掙。
“柏邵言,你松開我,再這樣我喊非禮了!”
“喊吶,我倒要看看,我玩女人的時候,誰敢管。”
“滾開!非禮,非禮!”
我叫得越歡實,柏邵言笑得越開懷。四周死寂,我的呼救更顯悽涼悲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