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郎”應該只是個綽號,她的視線並沒在他身上停留多久便掃過去,只是一邊聽電話一邊鬼鬼祟祟向大廳裡偷瞄,有人經過大門,她會假裝附和電話調皮地點頭微笑,人走了,她又恢複一個小偷尋找適合下手目標般的眼神。
柏邵心的嘴角不自覺上挑,默默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這回,她的電話應該是真的接通了,也沒注意兩旁有沒有人,她一邊退步仰頭看,一邊說著什麼,好像在重複會館的名字,看來,她此行不是一個人單槍匹馬。
柏邵心說服自己把視線移開,可她晶亮澈然的眼睛彷彿覆著某種嗜命的魔力,一刻沒落到自己身上,他就一刻無法先挪開。
結束通話電話,終於,她認命似的深吸口氣懷捧一沓類似資料的東西決定進來,柏邵心清楚看到那封面上幾個黑體大字,原來是公務員課程的講義,是啊,她也剛剛畢業,涉世未深的青澀和懵懂明顯寫在臉上。
終究她還是沒發現他,埋頭跟著前臺上樓,柏邵心轉過臉又一次俯首看錶,心裡居然湧出些許煩躁和失落。
在大廳內等了一個多小時,幾乎每個從裡面出來的女人都像武裝上一層厚厚的盔甲,他又著魔似的想起那個女孩幹淨通透的眼睛,當然,隨之還有那裡面蘊著的惶恐。
方歆剛出來不久,大堂內甚至整棟樓被一陣刺耳的警鈴震得嗡嗡作響。
眾人反應過來時火警,慌張從火災現場撤退,柏邵心在外面滯留圍觀的人群中下意識搜尋那女孩的身影,卻一無所獲,抬眼望去,已經有濃煙從樓上滾滾冒出,方歆一邊喚他快走,一邊梨花帶雨給關則卿打電話。
會館工作人員中一個按摩師傅朗聲誇張的大叫,有位拒絕他的顧客可能還在按摩室,柏邵心隱隱預感他口中的顧客就是那個女孩,不安代替之前所有的情緒。
求救,他彷彿聽見她無聲卻格外刺耳的求救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一雙黑亮的瞳孔驟地放大,縮小,再放大,似乎要把他的臉永遠刻在虹膜上面,她抓緊他的消毒手套不放,指甲用力地摳著,那是一個瀕死之人在與死神做最後掙紮時才能用上的力氣。
柏邵心從折磨他千萬遍的回憶中回過神,渾身的細胞驀然炸醒。
不能讓她死。
身體受著不知名力量的牽引沖出包圍,打聽到門牌號,用水淋濕全身便沖進火場救人,尋找的整個過程竟出乎意料的順利,只是當觸到她微弱的脈搏,柏邵心內心一沉,提口氣把自己的手帕給她。
火場急救是軍醫大學裡的必修課,期間與消防官兵聯合做過無數次演習,雖然他現任麻醉科,但也曾經參加過兩次燃油爆炸的現場急救工作,並不缺乏實戰經驗。三樓的路程不長,他動作敏捷靈活抱起輕而軟的身體,迅速按原路返回。
她一動不動伏在他懷裡,睫毛濃密,雙眼緊闔,裸露在外的面板白膩細致,泛著幽幽的水光,安詳得像是熟睡的嬰兒般,他本是一心救人的,不經意看到這一幕,卻莫名其妙跑了心神。
出來時,他找個通風的地方,把她放下,用手帕小心地清理她口中的灰塵異物,趴到她幾乎光裸的胸口聽心跳,腦子刷地空白一片,手下機械而準確找到胸骨做心肺複蘇的位置,數著秒數一遍遍按壓,一遍遍向她口裡吹氣,一遍遍默唸:“不要死,不要死……”
當她的睫毛蟬翼般撲簌簌張開,眼神再次恢複焦點,隆起的胸前劇烈地一起一伏,痴痴看著他,柏邵心鬆口氣,這一回,他終於不遺餘力救活了她。
“穆瞳——”似乎是她的朋友焦急地在人群中找她下落,柏邵心終於知道她的名字。穆瞳。可“小二郎”和穆瞳倆字到底有何淵源?
穆瞳被急救人員帶走到救護車上,柏邵心想跟上去幫忙,卻被不知何時跳出來的方歆拉了回去。她躲躲閃閃藏在他背後警惕地盯著救護車,嘴裡支吾沒說清楚原因,但看得出來她是在極力躲避著誰。
柏邵心託著親手印好的一摞黑字白底,輕輕反複地摩挲封面,這是他想辦法託人在那個公務員輔導班弄到原版講義後,重新影印的副本。
去打聽火場倖存女孩的訊息不算奇怪的事,畢竟他救過她,再關心一下她的傷勢是情理之中,知道她後來竟被轉到陸軍總院,更有機會和藉口去和她接觸,但柏邵心偏偏鬼使神差做了這些,用送講義的理由去探望她,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好笑,更對自己被直覺趨勢去做怪異的事感到困惑。
當發現穆瞳不在病房,他的心底暗自慶幸起來,幸好老天沒給他繼續發瘋破壞他一向沉穩鎮定的機會,放下講義,柏邵心吐出口氣離開病房。
有人說,和同一個人在同一地點第三次遇見,證明你和她天賜良緣,那和穆瞳的三次偶遇只符合條件的一半,算是露水情緣?看見穆瞳一身職業西裝站在越城展示廳的諮詢處,對著一個貌似她上司的女人做鬼臉,柏邵心深深地疑惑。
作者有話要說:孿生兄弟,雷焦沒有??!!o(n_n)o咩哈哈!
這是個理清頭緒的番外。補全)
順便用第三人稱試試感覺。。。
我巴巴看著你們。。。。給俺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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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沒有花。。嚶嚶。。看見我委屈的眼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