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靖驚訝著抬頭看他,只看到男人的下頜曲線,還有飽滿的下巴,她問道:“這是我認識的吳平嗎?”
“我還是我。”吳平說。
任靖沒再接話,在喧雜的環境中,兩人卻覺得氣氛出奇的寧靜。
隔了一會兒,吳平低下頭來,凝視著任靖的眼眸,說:“我說我等你,但是隻到今年十月底。”
任靖困惑著,吳平輕握住了她的手,並沒見她一點推拒,他說:“還記得不?三月中旬那會兒,有個週日還下著雨,咱們去爬香山了?”
“怎麼了?”任靖是記得的,那次陸小酒去了陸航學院,而她和吳平去登山了,雷打不動。
“我們登山的時候,你說香山的紅葉區,一直沒有勇氣一個人去。你跟我說,楓葉每年都會如期紅透,滿山遍野,就像用生命詮釋著一種等與被等的愛情。”
任靖突然憶起了往日種種,似乎昨日還在歡歌笑語,和他在一起的那些個美好記憶,像是在做夢又讓人沉溺。
吳平握緊了她冰涼的手,看著她說:“你還問我,這世上真的有人像這葉子般,痴痴傻傻地永遠愛著一個人嗎?我說應該沒有吧,至少身邊的沒見到過。可我答應你等到了這個深秋,就陪你去看一整天的紅葉,都還記得不?”
好半天,任靖才迎上男人殷切的目光,冷漠地說:“我只記得有過這麼個事,說過的話過後都忘了……”
吳平身體微僵,但他的眼波依舊深遠,“無論你忘沒忘記,我都等你。陪你去紅葉林,是我承諾過的事,我會去做,至於你到時候回不回來,都隨你。”
頓然任靖眼中酸澀,聽到廣播說飛往薩克拉門託的航班開始檢機了,她微吸了口氣,輕聲說:“我要走了。”
吳平的手反而握緊了,他的神情顯得黯淡,有些悵然道:“我想,今年秋天北京的葉子都掉光了,或許我也就不再等了。”
任靖仿若未聞般,試著抽手,依舊說:“我真的要走了。”
吳平皺著眉問她:“就這麼急著去登機口,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那兒坐兩小時?或者就這麼不想和我多待?”
任靖微仰頭看著他,男人說話很硬很傷人,卻字字戳到她心上,讓她痛讓她清醒也讓她動搖,只是她依舊冷漠道:“你到是什麼都明白。”
“我什麼都明白,我也什麼都做不了。不不,我能做的,就是看著你走。以前是看著你往別的男人那兒跑,現在是看著你玩消失……”吳平輕甩甩頭苦澀道。
“你在說什麼?”任靖疑惑著,似乎有什麼她所不知道的,不知道在他心裡,她任靖到底是哪種人?
吳平僵笑了一下,沒多說話,任靖急著追問:“你剛才說了什麼?我往誰那兒跑了?”
“段青。上次陸小酒醉酒,我送她回來之後,我跟他一起回去,我看著你追他去了。”
任靖如被電擊,身體不由微顫,哆嗦著嘴唇發抖卻被她用力咬住,終究沒做任何解釋。
這一刻,她突然醒悟了,這麼多年得過且過的活著,之所以還一直單身,是因為即便有愛情經過了,她也不擅於把握。
其實再怎麼解釋,那天她的確是想去追段青,她只想送他一場,盡管和那男人交往的次數屈指可數,可無論哪次,他都是親自送她回的家。
吳平感覺到任靖的手在顫抖,此刻他只覺得身心乏力。
說了這麼多他和她的過去,她卻始終無動於衷,而他只是支言片語略微提過那男人的名字,就惹得她的情緒如此波動,吳平不再無謂的執著了,或許,他應該回歸到最初的自我。
慚慚放開她,吳平再不說話。
任靖沒有看他,過了檢機口也沒有再回頭。如他所說,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候機區,看著來往的旅客和冰冷的建築,她希望自己什麼都不要去想,卻控制不住。
吳平知道她去追段青,卻和之前一樣,沒有任何改變地愛著她,就像他說的,他說不介意,就真的沒有介意!
盡管他心裡藏著疼痛,卻依舊咬著牙來作最後的挽留。
或許,再也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夠如此包容她的任性、花心和枉妄。
這一刻,任靖突然覺得,她真的錯失了一個很好的男人。
吳平站在大廳裡,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慢慢走了出去。
晴天豔陽的,他看著頭頂上的飛機越飛越遠,只覺得眼睛刺痛,微眯了眼睛準備去停車場取車,又吃驚地看見一輛機場大巴附近,排成一條龍的人群中,有個人影看著特熟悉,他忙低頭撥了手機。
“喂?你在哪兒呢?”
“呃……在家呢。”陸小酒說。
“你轉個身來我看看。”
陸小酒聽話地轉了個身,頓時嚇了一跳。吳平扔了手機,微挑眉,沖她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