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李奕幾口面下去,這一碗麵大半就沒了,他突然意識到了這點就放緩了速度,東扯西聊地和陸小酒說話,事實上都是他用心找的一些輕松話題,而對於自己怎麼會去杭州樓外樓,他絕口不提,後來為何陸小酒會來接他,他也不做發問。
經常是陸小酒一邊吃著面一邊抬頭接話,李奕隔著熱汽俯看她的眼睛,似乎清亮中也帶著點濕意,李奕看得有點呆,他的臉上堆起了笑容,心裡卻有些悵然若失。
“在想什麼?李經理……”陸小酒輕聲問。
“沒有,呵呵!”李奕又拿起了筷子,忍不住贊道:“小酒,你做飯好吃,估計是男人都想娶你當老婆。”
陸小酒沒說話,隔了一會兒,輕松笑道:“啊哈,我不會做飯的,真的不會!我只把煮粥和煮麵學會了,炒菜什麼的做得都不盡人意。”
“呵呵……”李奕輕笑著。
陸小酒漸漸停了筷子,好生打量李奕,只覺得他一會兒笑得真,一會兒笑得假。
想了想,她提道:“李經理,今天我要送一個朋友去機場,就趕不上你的訂婚宴了。”
“呵……原來!”李奕說。
“真是不好意思啊!”
“沒事沒事,那等我和小劉結婚的時候,你可一定要來啊!哈!”李奕笑著,佯裝半嗔道。
這笑容,陸小酒看著都覺得累,她亦輕笑道:“好,好!”
隔了一會兒,李奕吃幹淨了碗裡的面,遞了陸小酒餐巾紙,他問:“小酒,今天這事兒你告沒告訴郝非?”
“什麼?”陸小酒猜出幾分,不確定問道。
“你來見我這事。”李奕淡淡道。
“沒跟他說呢……”陸小酒低低地說道,疑惑看著李奕。
“那我建議你就別說了!以我作為男人的角度來想問題,這事的性質很嚴重。”李奕說,見陸小酒沒有答話,他又加重語氣叮囑道:“這大半夜的,你可不能隨便去男人家,尤其是單身的,知不知道?”
“我知道,李經理,只是你為人光明磊落,我信你!”陸小酒看著李奕狹長又漂亮的眼睛,認認真真道。
李奕聽得心裡脹痛,半天沒有說出別的話來。
陸小酒信任他,他感激!而有些事,他不願回想,因為生情所以傷痛,也一直在心裡苦悶,他恨不得有個水落石出,他也知道這是最後一次,能夠和陸小酒這樣促膝而談。
李奕看著陸小酒清亮的眼睛,嘆道問道:“小酒,我一直不明白去年我出事的前一個星期,我們都還好好的,怎麼我一回北京就變了呢?你說你和郝非談戀愛了,我想問問,你們確定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陸小酒微閉了眼睛,然後睜開,有些痛楚道:“你是星期一出的事,而我和郝非在一起,是你出事的前一天,那個星期日的上午。”
那天發生的所有事,點點滴滴都刻在了腦海裡,陸小酒想忘記也忘不掉,她記得那天她徹底絕望了,也是在那天,她那還沒開花就已凋敗的愛情,卻也絕境逢生了!
李奕嘴角溢位苦澀地笑,支手抵在額頭掩飾著他的悽愴,許久都維持著這個動作。
一次又一次,與她生生地錯過,而李奕只能往前走了,他沒有回頭路,他也不再容忍自己的放縱。
陸小酒說不得勸慰的話,隔了半晌也沒見李奕再多說話,便試著輕松問道:“面吃完了嗎?我去洗碗吧。”
李奕緩緩搖頭,淡淡地說:“不用。”
屋裡安靜得異常,空氣像是凝固了,陸小酒不知道再說些什麼才能調和這冷場的氣氛,她能做的,也只有靜靜地陪李奕坐著了。
又過一會兒,陸小酒想起來什麼,便輕聲問道:“李經理,你知道寬面,另一個叫法是什麼嗎?”
見李奕疑惑,陸小酒又說道:“叫寬心面,因為它的面心很寬。”
李奕擠不出笑容。
陸小酒又勸道:“寬心寬心,有些事放寬了心,事也就過去了,沒必要再過多較真!”
李奕沒說話,陸小酒暗暗咂舌,只覺得自己說話不妥,李奕比自己大了一輪,不說吃過的鹽比自己吃過的米多,只要李奕真的放寬心了,那誰也比不過他那活脫脫的勁兒。
李奕冷冷睨了一眼陸小酒吃剩下的那碗麵,他也不說話,徑自端過來,拿起筷子就一口一口狠狠吃了起來。
伴著一陣陣疼痛,和陸小酒哽咽的低泣,李奕的眼角跟著微微發紅了。
十多個小時沒有吃飯,讓這男人的胃承受不住超重的負荷,李奕痛苦的神情一一寫在臉上,竟像鐵錘般狠狠捶打著陸小酒的胸口,她只怕再多坐半分鐘,就要做出什麼錯事。
隨著大門被重重關上,客廳又恢複了安靜,李奕只略微停了一下,又大口吃起那碗早已冷掉的湯面。
一圈一圈,橙色吊燈的光暈,寂寂地灑落在這個男人身上,漸漸他停了動作,隨即將碗堆到一邊,就在那兒端坐著,什麼也不想,一個人等著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