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弈有些意外地看著低眉順目的林清,一時之間有些錯愕,進門前肚子裡準備好的那些勸說之詞一句也沒派上用場,炎弈突然覺得有些堵心,輕輕呼了口氣,看著眼前端莊柔順地坐著的林清,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兒,以前的林清見到自己總是直著腰背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如今卻彷彿是收斂了利爪的小獸,溫溫順順地坐著,全然沒有了以前的戾氣。這林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從自己去救她的那個夜晚,還是帶傷回來的那天早上?炎弈側頭打量著林清,突然記起那晚,林清稱自己為‘炎弈’,炎弈,多少人沒叫過自己的名字了,便是皇上如今也口稱自己為‘炎將軍’!她卻直接那麼呼喝著‘炎弈’,炎弈嘴角不由得現出一絲笑意。
林清看著嘴角輕輕上揚的炎弈,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炎弈看到後猛地回過神來,尷尬地咳了一聲別過了眼去,林清見狀也低下了頭去,眼角卻是在彎彎著偷笑。
看著林清抖著肩膀努力忍著笑的樣子,炎弈伸出手撫著林清的肩膀說道:“想笑就笑吧,憋著笑對傷口不好。”
林清這才眉眼彎彎地抬起頭來,低頭看了一眼炎弈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錯愕了一下,炎弈忙把手拿開了,林清用手捂著傷口又低聲悶笑起來。
炎弈被林清笑的有些不自在,微微沉下臉裝作發怒的樣子說道:“你笑什麼?”
林清抬眼正視著炎弈,認真地說道:“我一直以為你是面癱呢,想不到你居然也會笑,嗯,笑起來的樣子還挺羞澀,比拉著臉的時候好看多了。”
“面癱?羞澀?好看?”炎弈看著林清緊繃著臉,卻不知自己的一張黑臉早已經不自覺地紅漲的如同一塊豬肝,猛地拂手站起身來,起身走到外間椅子上坐下來,眼睛望著門外,臉色卻是不自覺的輕松明快起來。
林清覷眼看到炎弈不說話也不離開,端莊坐了片刻,腰背隱隱有些發僵,重新又歪到了一旁靠枕上,閉上了眼睛。
過了約摸有一盞茶時分,看到翼然在東跨院垂花門下往這邊探頭,炎弈轉頭看了林清一眼,起身輕手輕腳地向外走去。
聽到響動,林清微微睜開眼,看到炎弈走出門外,剛想重新閉上眼,只聽外面傳來翼然略顯急切的聲音:“將??????”剛出聲便又趕緊噤了聲。
炎弈把食指放到嘴邊輕“噓——”了一聲,不明所以地翼然被嚇得趕緊把後面一個字嚥了回去,炎弈走到正院站定,回身和顏悅色地對著翼然說道:“什麼事啊?說罷。”
翼然詫異地看著和氣的有些過了頭的將軍,一時之間有些不適應地瞪大著眼睛。
炎弈看著一臉愕然的翼然,笑著溫聲說道:“怎麼了?查出來什麼了嗎?”
翼然這次不僅是瞪眼睛了,嘴巴也張得老大,過了半天方才回過神來用手託了下下巴說道:“紫荊姑娘那日的確在我們離城之後也出城了,一個時辰之後又回來了,然後會同夫人一起離開了秋風鎮,期間並未跟大家在一起保護糧草。”
“哦?有這種事?”炎弈背轉過手去,臉色又重新陰沉起來。
翼然湊上前探問道:“那夫人等下若問起來,將軍看?”
炎弈轉過身來說道:“照實說就好,現在就去回話吧,夫人在房裡呢!”說完向正房內走去。
翼然詫異地看著看著炎弈的背影,自己嘟囔了一會兒打好腹稿,整了整衣襟,向東跨院走去。
晚飯,炎弈讓昭兒把自己的飯菜送到東跨院,從昭兒手裡接過食盒起,紫荊便開始忙碌起來,先是給林清換過衣服,又重新幫林清梳妝一番,又轉身擺放著桌椅和飯菜,幾碟子菜紫荊來來回回擺放著不知究竟怎麼放才好。
林清看著忙得腳不沾的紫荊只覺得好笑,不就是成親後第一次一塊吃頓飯嗎?怎麼弄得跟如臨大敵一般?轉眼想起下午翼然對自己說的話,林清眉頭不由得緊皺起來,此事定要回去問林安個清楚。
接連幾日,炎弈每日總要去東跨院幾次,每次都要坐上一會兒,每次坐下來都要細細問過林清的傷勢,林清每次則總會回答好多了,盡管接連幾日問的話絲毫沒有變化,答得也絲毫沒有新意,但兩人都不厭其煩地一問一答著。
進了五月,林清身上的傷口已經完全結了痂,早晨起床洗沐過後,紫荊邊服侍林清換衣服邊惋惜地說道:“夫人身上怕是要留疤了,這裡的藥效雖好卻沒有紫玉散祛痕的功效,等回到京城我專門去向公子討一些來,即使疤痕不能完全消除,也能淡化一些。”
林清剛想答話,只見炎弈走了進來,林清忙背轉過身去整好了衣襟方才轉過身來,紫荊看著面色溫和地看向林清的炎弈,忍著笑意退了出去。
林清剛要屈膝行禮,炎弈走過來伸手扶住林清說道:“不用行禮,你我夫妻之間用不著這些虛禮,夕兒不是也曾說過,最看不慣的就是這些繁文縟節了嗎,我同夕兒一樣,也不喜歡這些。”
林清猛地一怔,抬頭詫異地看著炎弈。炎弈別過眼去,從袖口裡摸出一個玲瓏精巧的小瓷藥瓶兒,遞給林清說道:“這個是祛痕的,我前幾日沒想到這個,昨,昨夜看到了才想起來,早晨趕緊命人尋了來,雖沒有紫玉散好,但也勉強有些效用,你先湊合著用吧。”
林清抬頭看著支支吾吾解釋著的炎弈,紅著臉微微低下了頭,接過藥瓶開啟塞子聞了一下,一股幽微的香味飄散開來,林請重新蓋好塞子,把藥瓶兒放到旁邊桌子上說道:“多謝將軍費心了。”